第59章 甄嬛传-云辛萝59

所以一个月后，允礼再次来到画舫，想要找寻云辛萝的踪迹。

只是连续两个多月，都不曾再见到云辛萝。

就在他打算直接找上门的时候，却在茶楼内看到了正在品茶听书的云辛萝。

茶楼里，人声鼎沸，说书先生正唾沫横飞地讲着不知从哪个话本子里看来的江湖事。

惊堂木被说书先生拍得啪啪作响，引得满堂茶客或屏息凝神，或轰然叫好。

二楼临窗的一处雅座，云辛萝一身素雅的月白杭绸袄裙，外罩一件银狐皮滚边的黛青色斗篷，并未取下，似是刚来不久。

她纤指托着白瓷茶盏，目光似乎是落在了楼下说得正兴起的老先生身上，又似乎是穿透了那喧嚣，落在了旁处若有所思。

而绀香此刻正安静地立在她身后，眼神警惕地留意着四周。

楼梯口传来略显急促又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允礼一身石青色锦袍，身形挺拔，眉宇间却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郁结之色。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走上这间茶楼，只是为什么，他自己此刻也说不清。

抬眼间，目光扫过二楼，临窗那抹清冷绝俗的侧影却瞬间攫住了他的全部心神。

是她！

心猛地一跳，随即又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

允礼的脚步顿了顿，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才缓步走上前去。

“云…夫人。”允礼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他停在桌前三步远的地方，拱手一礼，姿态恭敬却难掩目光中的热切。

“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

云辛萝闻声，缓缓转过头来。

看到允礼时，她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但也足够被允礼捕捉，随即又恢复平静，唇角弯起一个得体却疏离的弧度道、

“原来是果郡王，的确巧。”说着，云辛萝示意对面的空位继续道。

“果郡王若不介意嘈杂，可要一同坐下喝杯茶？”

此刻云辛萝的目光，不说没了初遇时那种知音相得时的柔和和光彩，甚至看他的目光更像是一位长辈偶然遇到了相识的晚辈一般。

这眼神，这语气，瞬间就浇灭了允礼心中因重逢而燃起的火苗，只剩下满腔苦涩。

但允礼还是依言坐下，却觉得这椅子都烫人很。

“多谢夫人。”允礼接过绀香默默奉上的新茶盏，发凉的指尖这才有了思思暖意。

“夫人也喜欢听书？”允礼努力寻找着话题，不想让气氛就此沉寂尴尬下去。

但事实上，其实他也不怎么出来听书，但万一她喜欢呢？

“闲来无事，听听故事，也别有一番趣味。”云辛萝浅啜一口茶，目光重新投向楼下的说书人道。

“市井之中，往往藏着最鲜活的人生。”

允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满心满眼都是对面之人的身影和那日画舫上的笛声与琴音。

最终，允礼还是忍不住地提起了话头，声音低沉地道。

“那日画舫一别，夫人的琴音，高超绝伦，意境深远，允礼回去后久久难忘，只觉余音绕梁。”

云辛萝收回目光，看向他，微微一笑，只是笑意却未达眼底。

“果郡王过誉了。”

“不过是信手弹拨，难登大雅之堂。”

“倒是王爷的笛声，清越悠扬，颇有古风，甚是难得。”

云辛萝的夸奖更像是礼貌性的，就像是在评价一件与己无关的作品一样。

“夫人！”允礼的心被这客气刺得生疼，忍不住抬高了些许声调，好在这里没什么人，但他也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压下情绪，低声道。

“在夫人面前，允礼岂敢称‘难得’？那日与夫人合奏，乃允礼生平最快意之事，只觉…只觉觅得知音，三生有幸。”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又能让人轻而易举地听出他话里有话。

只是可惜，云辛萝却并没有他预想中的情绪，依旧是那样的波澜不惊。

随手将茶盏放下，发出轻微的响动。

“知音难觅，确是人生乐事。”

这话听在允礼耳中，瞬间就让他有些激动。

只是可惜，云辛萝顿了顿，却目光平静地看着允礼，用接下来的话，打破了他的幻想。

“果郡王年轻有为，才华横溢，将来必能遇到更多真正的知音好友。”

很明显的，划清界限的话，将允礼所有的悸动和期盼都给毫不留情地推回了晚辈跟王爷的位置上。

她分明已经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可她却依旧用最温柔，却也是最残忍的方式明着将他拒绝了！

想到此，允礼的脸色微微发白，握着茶盏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些，指节泛出青白色。

茶楼里的喧嚣也似乎消失了，因为他现在只能听到自己的心在下沉的声音。

嘴里更是弥漫着浓重的苦涩。

他知道，她如今将画舫的相遇当做了一次偶然，当做了兴之所至的合奏！

可他呢？

他做不到啊！

一个月的不停暗自告诫。

两个多月的不停寻找！

她早已成了他的魂牵梦萦。

他又何尝不知，他该望而却步，该恪守礼法！

可心……

真的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了的，他躲不开，也放不下！

“夫人说的是。”良久，允礼才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声音很是干涩。

“是允礼…冒昧了。”

云辛萝将他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楼下的说书人此时正说到精彩处，赢得了满堂喝彩。

云辛萝似是被吸引了一般，重新将注意力投向楼下，并未再同允礼说什么。

指尖随着惊堂木的节奏，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就像是一点都没发现，允礼此刻的神情变化似的。

他心中苦涩的很，但又觉得，能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她，哪怕她将他看做晚辈，哪怕她客气疏离，也总比回去后对着空寂的庭院，独自相思要好得多。

不知过了多久，云辛萝似乎听完了这一段书，优雅地拿起绢帕擦了擦嘴角，准备起身。

“夫人要走了？”允礼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满是急切地道。

云辛萝微微点头道。

“嗯，坐了许久，也该回去了。”

“果郡王若无其他事，也可再坐坐，这家的龙井不错。”

这话说的，纯粹就是在客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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