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甄嬛传-云辛萝12

殿内重归寂静，玄烨却再也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奏折之中了。

玄烨索性放下朱笔，身体向后靠在龙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光滑的紫檀木扶手。

云辛萝……

这个名字，连同她那个人，就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层层扩散，难以平息。

她已为人妇，甚至已为人母。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刺，扎在他心头。

昨夜她提及‘夫君’二字时，那复杂的神情，提及‘甄远道’时，那难以掩饰的嫌恶与冰冷，却又奇异地减轻了他心中的负罪感，甚至生出一丝卑劣的…庆幸！

若非他们夫妻失和，他或许永远也无法触及她。

那个甄远道，还当真是有眼无珠！

玄烨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怒意。

家中已有如此明珠，竟还在外豢养蛮族外室，惹得妻子心寒至此？

简直混账！

想到云辛萝可能因那个男人暗自神伤，玄烨便觉得胸中憋闷，恨不能立刻下旨将那甄远道革职查办。

但…他不能。

至少现在不能。

毫无缘由地处置了甄远道，他会不会不高兴？

若是因此让她彻底恼了他……

那太过得不偿失了，他得忍！

这种难以随心所欲的憋屈感，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身为大清的皇帝，九五之尊，竟也会为一个女子如此瞻前顾后，小心翼翼。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有些烦躁，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期待。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刚一处理完手头紧要的政务，玄烨便再也坐不住了。

他换上一身常服，仅带着两名绝对的心腹暗卫，如同昨夜一般，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紫禁城，直奔甄府而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玄烨但凡不忙就会去甄府找云辛萝，送各种东西过去。

渐渐的，俩人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可云辛萝却也更加抗拒玄烨，玄烨看出云辛萝心中所想。

知道她是因为已为人妇，道德的那个砍过不去，才会如此，所以玄烨非但不曾生气，反倒是越发心疼她，也暗自愧疚。

这日玄烨再次熟门熟路地避开所有眼线，踏入那间弥漫着淡雅玫瑰香的主屋。

今日，云辛萝并未在窗边发呆，而是坐在梳妆台前，手中拿着一卷书，却眼神怔忪，显然神思早已不知飘向何方。

听到细微的响动，她受惊般抬头，看到是他，眸中瞬间闪过惊慌、无措，还有一丝昨夜未曾出现的、极其复杂的抗拒。

云辛萝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中的书卷滑落在地。

“你…皇上又来做什么？”

云辛萝的声音带着微颤，似是努力想要维持镇定，却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玄烨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那点因她抗拒而生的不悦，迅速被更汹涌的心疼和占有欲覆盖。

他一步步地走近，目光紧锁着云辛萝的眸子道。

“朕来看你。”

那说话的语气，自然得仿佛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一样。

“皇上日理万机，实不必在臣妇这里浪费时辰。”云辛萝垂下眼睫，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声音极低，却很是清晰地道。

“昨夜之事…本就是意外一场错误。”

“还请皇上…忘了吧。”

“错误？”玄烨在她面前站定，伸手，不由分说地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道。

“朕从不认为那是错误。”

“若说是错，也是老天爷将你送到朕身边的机缘。”

云辛萝闻言身体僵硬，眼底再次有水光氤氲，却依旧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

“皇上！”

“臣妇已嫁作人妇，育有一女！”

“我们之间…这是悖德！”

“是不容于世的！”

云辛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像是在提醒他，更像是在警告自己。

“悖德？”玄烨低笑一声，笑声中却带着他独有的狂妄，和势在必得。

“朕即是天理，朕容得，天下谁敢不容？”

玄烨话说的很是硬气，只是在看到她眼中涌现的痛苦和自我厌弃，却又不自觉地后悔，心软下来。

松开手，玄烨叹息一声，语气放缓了些许，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诱哄道。

“辛萝，告诉朕，要怎样你才能心安？才能不再将朕推开？”

说到这儿，玄烨的声音顿了顿，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朕提拔甄远道，如何？”

“给他升官，给他权势，让他再也不敢轻慢于你。”

“如此，你可能觉得…公平些？”

话一出口，他其实就后悔了。

毕竟他真正想说的是‘朕帮你和离，让你彻底自由，从此只属于朕一人。’

可他不敢。

他怕这话太过直白，会吓到她，会让她觉得他咄咄逼人，彻底关闭心扉。

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试图用物质和权势来填补她心中的‘不安’，来换取她的‘靠近’。

果然，云辛萝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望？

云辛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一般。

良久，她缓缓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道。

“皇上，甄远道若真有治世之才，凭其本事，早晚自有升迁之日。”

“若他只是庸碌之辈，皇上强行提拔，岂非是置百姓于不顾？此举万万不可。”

随后，云辛萝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至于臣妇…与皇上如此，本就是辛萝的过错，是辛萝意志不坚，德行有亏，岂能再用朝廷官职来做交换？”

“这只会让辛萝罪上加罪，无地自容。”

她的话句句在理，透着一种清醒甚至近乎自虐的克制，将玄烨那点带着‘补偿’和‘交易’意味的提议衬得格外庸俗不堪。

玄烨心中一阵刺痛，既为她话里的疏远，也为自己方才那欠考虑的建议感到懊恼。

说实话，面对旁人的时候，他再怎么也会想一想。

可面对她的时候，总会有种机会稍纵即逝的感觉。

似乎只要他将手松一松，她就能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无论他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再也无法将人找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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