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老死不相往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老死不相往来
景亲王的死，那是叛臣贼子，他可以不管，但太后若是死了，会打破他的计划。
至少三年之内。
他不能成亲！
眼下发生的每一件事，虽都在太子府的掌控之中，但因为过于轰动，别说是民间，就是朝堂上都天崩地裂。
朝臣们一踏进大殿。
就会想起之前侍卫们手里端着脑袋的模样，要么惊恐的，要么狰狞的，要么鲜血淋漓的，在他们面前一个一个走过。
他们是被逼着看完全部的惊悚。
现在。
只要太子那双冰冷的眼神看在自己的身上。
他们就会全身发紧，惊恐不安，总也觉是，太子殿下是不是在想什么时候把他们的脑袋割了比较合适。
这件事情。
太子 手段凌厉，杀戮无数。
令他在朝堂上的地位也一下子稳如盘石，无人再敢撼动。
甚至有好几位王爷已经上了书，希望带着自己的母妃回到封地上去，他们保证，太子殿下随时可以派臣子去查他们的账目，也能随时监视他们，他们这辈子只做闲散王爷，绝不会生任何的二心。
江州大山倒塌，从此不再受大水侵袭的事，在民间也传得沸沸扬扬。
大家都知道是太子殿下和楚九凝的功劳。
甚至听说。
太子殿下显露了真身，有很多百姓看到了一条真龙。
真龙子和神女。
果然是这世上最好的一对。
一时间。
有传闻说。
怪不得楚九凝嫁进宋府就出问题，因为宋府根本承不起这样的神女。
只有嫁给太子殿下，才是正理。
楚九凝在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正在温泉里泡燥，累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她得狠狠的休息滋补一下。
无奈的笑了笑，她从温泉里爬了起来，一边擦拭，一边问琥珀。
“表哥今天好些了吗？”
无忧回来了，这几天一直住在楚府，那条断腿已经敲断了，重新接上之后，他得时刻守着，生怕天梓起高热，熬不过去。
“好多了，比原来早醒了一个时辰，精气神也好多了，脸色不再那么苍白了。”
琥珀上前侍候。
“无忧大夫说，他的身子都是被人摧残成那样的，这些年他一定是苦得跟什么一样。”
听着这些。
楚九凝眼底有些泛红，整理好之后，便朝着明心院走去。
这是专门给常天梓住的院落，阳光好，又宽敞，而且里头花多，景色多，想着他住起来，心情能好一些。
楚老太爷和楚九凝每日都会过去陪他一个时辰，与他说说闲话，说说这那，令他的生活一下子丰富起来。
心中有了牵挂，自然就会操心，操了心，他就会想活下来。
江州那边传来消息说，常府已经请到了人，并且按照楚九凝的图纸，会一样一样的给她修好，让他们不用担心。
踏进明心院厢房的时候，无忧刚好施完针，丫鬟正在给常天梓的额头擦汗。
“无忧。”
楚九凝笑着上前打招呼，随后坐在床边，又握住常天梓的手道。
“今天比起昨天呢？”
常天梓正要在楚九凝的手心里写字，无忧笑道。
“大胆的试自己的嗓子，要慢慢的练，你还能说话。”
常天梓眼中震惊和局促闪过，楚九凝拍了拍他的手。
“没事，慢慢来，时间还长。”
常天梓轻轻点头，随后写道。
“比昨天好一些了，每天都好一些。”
楚九凝顿时满意，转头与无忧道。
“咱们今天吃火锅怎么样？”
冬天下个锅子，吃得热火朝天，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常天梓听着眼里生出一丝羡慕，他已经很多年不曾这样热闹，不曾这样温暖，有时候睡觉睁开眼睛，他都要想许久，究竟是做梦，还是真的。
“好啊。”
无忧最喜欢吃火锅了，可以下各种各样自己喜欢的菜，而且香气扑鼻。
“唔，天梓也可以试着吃一点点，只要不辣。”
“那就做鸳鸯锅好了，表哥，摆在你这？”
楚九凝知道，他一个人凄苦得睁开眼睛都是后怕，他喜欢热闹，喜欢身边时刻都有人。
“唔唔。”
常天梓眼睛一亮，急忙点头。
他本来也想说，要不要就摆在这儿，可是又怕他们觉得自己一个病人，影响 了他们用膳的心情。
随后。
大家便高高兴兴的准备着，常天梓半躺着，靠在柔软的软垫里，看着大家忙忙碌碌，说说笑笑，好似先前的阴霾已经过去的模样，那枯木一样的眼神终于渐渐的回了春。
老太爷和洪嬷嬷听着他们要打锅子，于是也起了身。
踏出院子。
老太爷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和冷冷的风道。
“都过去了，等明年开春，春暖花开，就得给幼宜她们下葬，他们十几年被困在冰里，想必也是不好受的。”
“是啊，过去了十几年，竟然还能找到，老太爷，其实说起来，也算是另一种福份。”
楚老太爷听着便点了头。
是啊。
多少人离家之后，再无归期，怎么都找不到。
“罢了，事已成定局，而且仇也报了，咱们应该开心起来，重新开始。”
“老太爷说的对，咱们小姐也不小了，该订亲了，咱们合该是高高兴兴的，不让她担心。”
这话说得在理。
楚老太爷听着便挺直了背脊，也一扫先前的哀伤，两人便一路说着太子殿下踏进了明心院。
厢房门开着。
内里热热闹闹的，说说笑笑的。
常天梓靠在床上，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他们来来往往。
他太多年没有看过人情冷暖，也太多年没有看到过笑脸，更是太多年没有看到过如此温暖的场景。
食物的清香，亲切的笑声，还有不断在眼前晃动的人影，眼前的颜色是鲜活的，是红是绿的。
不像他以前，看到的都是灰的，血红的，闻到的都是臭的、腐烂的。
“真好。”
常天梓在心里说。
“表哥，我喂你喝一点点汤。”
楚九凝端着汤坐在他的身边，眉眼柔和，动作轻盈。
“这是鸡汤做的汤底，可以喝一点，而且这边的是清汤，不辣的。”
常天梓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倒也喝了一小半碗，之后琥珀又喂他喝了一些肉糜粥，吃了一点点蔬菜，之后又试着吃了两块薄薄的鹿肉片。
倒是比昨天的胃口又好了一些。
见他们吃得热火朝天，常天梓指着桌子上的糕点，尝试开口。
“糕……糕……”
“恩？”
明棠听到他开口说话，惊喜得站了起来，然后指着桌子上的糕点。
“表少爷要吃糕点吗？”
“对。”
常天梓那半张好脸一下子红润起来，明棠挑了几样糕点，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一点点喂进他的嘴里，又时不时拿帕子擦拭他的唇角。
常天梓被侍候得有些不习惯，摇头，张嘴好半天才道。
“我来。”
太多的字他一下子表达不出来，但一个字两个字，他发现自己在确实可以了。
这是一件很振奋人心，也是很鼓励他的事情。
虽然嗓子很是沙哑，甚至还有些吐词不清，但不管怎么样，都是好的。
“没关系的，表少爷，等您好一些，就让您自己来。”
楚九凝转头看了琥珀一眼，琥珀笑着转身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拿进来一幅画卷，楚九凝递到常天梓的面前。
明棠接过。
打开。
随后转头看向常天梓，常天梓也看到，亦是狠狠一怔。
画像上的少年，俊逸又干净，熟悉又陌生。
楚九凝握着他的手道。
“我跟无忧商量过，你的脸就算不能完全恢复，也能好一大半，所以下个月开始，我们试着治疗你的脸，身上的伤疤能去掉的，都去掉，到时候会有专门的大夫、丫鬟、嬷嬷跟着你，照顾你，争取在三年之内，让你恢复八成。”
“表哥，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对我们有信心。”
虽然无忧说，他的身体恐不是长寿之兆，但能活一天就赚一天。
以后的日子再不好，也不会苦到像以前那样，再痛，也不会痛到像以前那样。
“好，好。”
常天梓紧紧握着楚九凝的手，笑着含泪应下。
今天是真高兴呀。
吃得饱饱的，睡得香香的，耳边都是亲人的笑声，看到的都是善良的人。
“表哥，你养父母那边，我也让人去寻了，如果寻到了，我就把他们接过来，与你团聚。”
当年。
他是常家儿子的事情被发现之后，养父母那边就立刻带着他举家搬迁，但常天梓为了他们的安全，假装掉河身亡，与他们彻底断了联系。
眼下。
他们藏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就真的不得而知。
如果九凝能帮忙找到他们，让他亲口说声对不起，亲自磕头赔罪，他当真愿意。
“希……望……活着。”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四个字，内疚和思念溢出来时，他的情绪激动起来，以至于手都有些颤抖，楚九凝轻抚他的手背。
“他们是好人，一定会吉人天相，而且当年你做出是他们杀了你的假象，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生机。”
常天梓轻轻点头，转头看向窗外的美景。
如果他们还活着，是不是也像楚老太爷那样，满头白发了呢。
天上的乌云渐渐的散了去，窗口一下子光亮起来，映得满桌的人更是鲜活，常天梓看着他们，眼睛里也充满了希望。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喝过药之后。
常天梓太累，一下子就睡着了。
丫鬟们进来收拾，楚九凝打开窗户通了风，又端了一盆安神且清香的花放在桌子上，然后大家才慢慢离开。
入了夜。
琥珀说程砚之来了。
楚九凝急忙让人去把他迎了进来。
一段时间不见，楚九凝都感觉程砚之是不是瘦了。
程砚之与她笑了笑，将怀里的一叠东西放在她的面前。
“幸不辱命。”
关于吕云归的罪证，已经查到了许多，程砚之觉得已经够弄死他的了。
“对了，我去见过鹤明哥了。”
他先前去过杨府了，与杨鹤明细谈了一次。
这次杨鹤明立了大功，太子殿下已经把他调进了詹士府，以后他就是太子殿下的人。
杨鹤明是太子的人，那程家，自然也得站队。
眼下太子殿下势如破竹，别人根本动不得他，所以选太子殿下也没什么不好。
楚九凝把东西一样一样的看完，最后拿出一本。
“这本。”
程砚之看了一眼，是关于吕云归在府里纵情声色的事情。
程砚之在跟踪吕云归的时候，听到他在喝醉的时候，得意的说过自己的鱼塘，听说里面养了会吃人的鱼。
他查过。
吕云归府里每个月都会进十几个丫鬟，但没出来过一个，如果有人死了，那只能是直接埋在了府里。
“晚些你去太子殿下那儿走一趟，就这本给他，就说是我选的。”
“另外……”
楚九凝想了想。
安郡王眼下一直呆在她送的宅子里，和亲王妃足不出户。
太子没有处置他们，皇上也没有夺他的封号，就那么由着他们。
“买通吕馥郁身边的人，让她把安郡王的近况告诉吕馥郁，并且劝她开一个宴会，主要是想宴请安郡王，但也要让吕馥郁知道，如果不请我，安郡王不会去，所以帖子也要下到我这里来。”
“这些都好办。”
程砚之眼下全身都是劲，替太子殿下和楚九凝办事，他可太乐意了。
到时候。
殿下一个高兴，赏他一个职位，那他不就有编制了吗？
“九凝，我母亲喜欢吃江南那边的糕点，我家厨师不行，你能做些给我吗？”
“当然。”
楚九凝眉眼微弯，急忙让人去把大厨给揪起来，就说有人想吃他做的糕点，麻烦他忙一下。
程砚之听着便眉开眼笑，等到洪嬷嬷把四大盒糕点端到他手里的时候，他惊喜道。
“还是热的，我得赶紧回去给我母亲，九凝，多谢啦。”
楚九凝见他这般有孝心，心里越发欢喜这个少年，于是亲自送他出去。
程砚之先是火急火撩的把糕点送到了母亲的手上，然后又去了一趟太子府，快要到子时的时候，才让人去楚府传信。
楚九凝一直等到他的信之后，才安心的睡下。
第三天。
府里就收到了吕府的帖子。
楚九凝正坐在水榭里赏鱼，看到帖子微微一怔。
回京之后。
她还没有和安郡王见过面。
严格来说。
他们已经是仇人了。
景亲王妃派人来给她传过话。
她说。
这辈子，她不想再看到楚九凝，她不恨楚九凝，但也不会喜欢楚九凝。
她们不会对楚九凝做任何事情。
但也不想再往来。
她以死逼迫安郡王，不准来见楚九凝。
封地已经交还给了皇帝。
所以他们眼下只能住在京城，但景亲王妃希望他们可以老死不相往来。
这一点。
楚九凝倒是觉得无所谓。
大仇得报，父母得以安葬，太子殿下现在地位稳固。
她要是想离开，应该也随时可以走，到那时候，就真的是老死不相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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