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献祭
第一百四十四章 献祭
这话一出来。
大家顿时毛骨悚然，满面惊恐。
有的人。
下意识的奔出茶楼，查看四周地形，想着如果突然间来大火，他们应该往哪个方向逃。
可江州地势偏低。
除非现在就逃命，否则就算是知道水来了，也没地方可逃啊。
不。
不能死，得活下去啊。
无数的恐慌，叠加无数的绝望，生出与其自己死，不如死别人的歹毒，令他们一下子疯狂起来。
楚九凝手握着茶盏，眼底有丝戾意。
这几个人。
蛊惑人心，还是很有一套的。
她朝着明棠使了一个眼色，明棠立即和一个侍卫起身，两人迅速出去。
不消半刻钟的时间，乔装打扮过来的太子殿下和沈琉光、红叶也出现在茶楼里，与她们坐在一起。
楚九凝眼神朝着说得最起劲的那几个人看了一眼，太子殿下便心中有数。
两人把那几个出头鸟的模样一一记在心里。
楚九凝发现。
那个穿深绿色袍子的男子，方才从怀里掉出来一块紫色的坠子，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绿袍男子正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与楚九凝对视的时候，他走了过来。
“这位小公子。”
楚九凝点头，举了一下茶杯。
“你看看你们自己，是这样的年轻，这样的有前途，以后可以娶三妻四妾，可以儿孙满堂，可以长命百岁，就这样被大水冲走，毁掉一切，你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楚九凝立即装出很是惊恐的模样，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重重点头。
“这位大哥说得在理，身为江州人，我要是现在举家逃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我不想被大水冲走，我想好好活着。”
她敢肯定。
一旦有百姓想要逃离江州，半路上，一定会被诛杀。
琥珀她们几个，也很配合的一脸惊恐。
那几个带头的人，见她们果然全都上当，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满意。
年轻人表现出来的慌乱，更能引发别人的共鸣。
因为年轻人的生命，是最璀璨，最渊长的。
“眼下，我们只能自救，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我们得团结一心，把自己的命救下来，把家人的命都救下来。”
楚九凝深以为然，急忙倒了一杯茶，双手举给那位男子。
“可现在的问题是，就凭咱们这几个人，恐怕根本做不了什么。”
“是啊，这事得有人带头，有人领着我们才行，而且我们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吗？”
那大哥接过茶，一饮而尽，见她们喝的是好茶，心知她们必定是富家公子，于是更加大声道。
“办法有，只要牺牲他一个，就能救活咱们几十万人，大师说，把那命贵之人找出来，献祭给天神，如此天神才不会降怒，才不会发大水，咱们才有救，不然今天晚上，咱们都得死。”
死字让所有人浑身泛凉。
“我想起来了，十四年前，就是因为献祭了两个人，咱们江州才平安了下来。”
楚九凝双眸陡的看向那个老人。
“真有这种事情？”
她让琥珀给那位老人送上一杯好茶，那老人很是高兴，便接着说道。
“是的，是一对夫妻，女子是江州的女儿，他们不忍百姓受苦，不忍家人遭难，所以自愿献祭。”
自愿？
楚九凝手中的杯盏差点炸裂。
这些人。
当真玩的一手好阴谋。
“是姓楚的一对夫妻吧？”
太子淡淡问着，他易了一些容，看起来像个中年男子，听到他能准确的把对方的姓氏说出来，有些人狠狠一怔。
“女的姓常，本是大户，可据我所知，常氏一族满门死尽了。”
绿衣男子听着顿时蹙眉，高声道。
“那……那是他们府里的小孩子把药投进了井里，自己把自己给害死了，这不能怪天神。”
“是啊，是这个道理。”
太子放下茶盏。
“既然他们夫妻是为了江州百姓而献祭的自己，可为什么也没看到你们给他立个碑，建座庙，也没看到一个人感谢他们？”
“对啊。”
有人点头，站了起来。
“这位兄弟说得很对，咱们不应该把他们都淡忘，理应给他们砌一座庙，享受香火。”
“这事我同意。”
那人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移，急忙道。
“这样吧，只要今天晚上不来洪水，我们明天就做这件事情，可如果今天晚上洪水一来，把咱们都冲走了，咱们都死了，那就没办法了。”
这话成功的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回来，有人拍着桌子，嚷嚷道。
“咱们得去找知府大人，让他出头，然后咱们上下一心，把那贵命之人找出来。”
“什么贵命不贵命，他要是真的贵命，那就不会引来这么大的天谴，说不定，他就是个假冒的贵命，就好比如……”
那人顿了顿，然后一脸神秘，降低了自己的音调，引得大家急忙噤了声，探着身子，竖着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就好比如，这明明是一条蛇，但他偏要冒充一条龙，这不就乱套了吗？老天怎么会容忍呢。”
这话里的意思就丰富了。
楚九凝淡笑，扬起长睫，看向太子殿下，却见太子殿下神情如常，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似的。
沈琉光和红叶眼中有杀气闪过。
两人都震惊不已。
现在的百姓胆子都这么大了吗？
敢妄议上峰不说，竟还敢无的放矢的说太子殿下不是皇上亲生的儿子。
这种话。
他死一千次都不够。
对于老百姓来说。
一向都是风吹两边倒的。
那人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要做的，就是给这些百姓洗脑，让他们深信自己。
“这位小哥，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那人企图说服太子殿下，想让他听自己的话。
太子饮了茶，眼神在他的身上落了一瞬，点头。
“兄台说的有道理，我听兄台的。”
见太子也支持自己，那人眼里闪过一丝满意，他今日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把这些事情传出去。
民愤越大。
事情就越好办。
“砰。”
有人重重一拳头砸在桌子上，站了起来。
“这事不能拖，得赶紧行动起来，难道真要等到下半夜涨水的时候，咱们再来挣扎吗？”
“是啊，这太子来了江州，到现在都没和官府的人见面，想来肯定是有什么龌龊之举，他既然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那咱们杀了他，也没什么。”
“这不是杀不杀他的问题，而是他必须献祭自己才能救下江州的百姓，你们知道江州现在还有多人吗？”
“三十七万啊，乡亲们，还有三十七万人啊。”
楚九凝和太子殿下听着他们义愤填鹰的话，一时间只觉得通体透寒。
皇家最怕的就是民间的邪肆。
他们不但能蛊惑人心，还能让这些人自愿 赴死，不顾一切的赴死，到死，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利用的。
这便是悲哀之处。
“年轻人。”
那人又走到太子殿下的面前，与他作揖道。
“你们年轻，又力壮，这件事情，我想要你们帮忙，不如你们带头，我们一起去官府，请官老爷出来作主。”
顿时。
整个茶楼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太子殿下的身上。
楚九凝垂眸。
眼底讥讽四起，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要他去诛杀自己。
“既然大家相信在下，那在下自然也是愿意的，这天色越来越暗，大家都行动起来吧。”
太子殿下说着便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随后。
在座的各位也都呼啦啦起身，朝着门口冲了过来。
不过是顷刻间。
就聚集了几百人，那几个引着太子几个，一路浩浩荡荡朝着官府走去。
知府程大人听说老百姓来了，急忙开了衙门。
那几个推着太子殿下上前，把先前酒楼里的事情一一与大人说起，程大人听着顿时有些惊恐，问他们。
“今天晚上真的会涨水？”
“肯定会涨，所以咱们必须找到那位，让他献祭啊，大人。”
程大人为难。
“那万一他不愿意呢？”
“不愿意也得愿意，只有他死 ，我们才能活，我们近四十万人才能活啊。”
程大人摇头。
“不管怎么样，他是太子殿下，我是一个地方小官，他要我死，我就得马上死，我根本没办法和他斗，反倒是你们，若是集的人多，恐怕他也只能顺应天命。”
程大人的暗示，大家也能听得明白。
于是。
那人转头看向太子殿下。
“这位兄弟，你说怎么弄？”
太子想了想。
“也好办，就让程大人以官府的名义去搜寻那太子的下落，明着就说要保护太子，暗地里是要找到他的准确位置，我们再暗中配合，里应外合就行。”
“对，这是个好办法。”
程大人觉得眼前这年轻人挺会来事，与绿衣男子对视了一眼，都很满意。
于是。
大家便兵分两路，官府打着要给太子殿下请安，要保护太子殿下的名号，四处出动。
而百姓们。
有了官府的一起帮忙，于是大家信心大增。
一番奔走相告之后，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已经聚集了几千人之多。
大家开始地毯式的搜索，非要找到太子一行。
晚霞铺满整个天空。
照得整个江州都陷进了一片血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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