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两种主义的对决
赤曦军中军大帐。
帐内，空气凝重如铁。
昏黄的牛油灯火，将一道道挺拔的身影投射在帐壁上，如同沉默的雕塑。
高顺、张辽、赵云、太史慈、张郃……
赤曦军几乎所有核心将领，尽数汇聚于此。
他们刚刚结束了各自防区的最后布防，身上还带着深夜的寒气与未散的杀意。每个人的脸上，都刻着大战来临前的肃杀。
没有交谈，没有走动。
整个大帐内，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以及众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主位之前。
那里，李峥负手而立，背对着巨大的沙盘。
他没有看沙盘上那代表着敌我双方的无数旗帜，只是平静地扫视着帐内每一张坚毅的面庞。
“诸位。”
李峥开口了，声音不大，却瞬间攥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曹操那篇传遍天下的讨贼檄文，想必你们都看过了。”
帐内一片死寂，不少将领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冰冷的怒火。
那篇檄文，将李峥描绘成了青面獠牙、意图颠覆汉室的巨寇，而曹操自己，则是匡扶社稷、为国除贼的忠臣。
“他骂的很难听。”
李峥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但他错了。”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能刺穿每个人的灵魂。
“他错在，把这场战争，定义成了一场简单的‘讨贼’。”
李峥缓缓走到沙盘前，拿起那面代表着曹操中军主力的黑色令旗，在指尖轻轻转动。
“不，这不是讨伐。”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两种主义的对决！”
“主义？”
一个陌生的词汇，让张辽、太史慈等将领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唯有陈宫和沮授，双目之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李峥没有解释这个词，而是用手指，重重地点在了许都的位置。
“曹操，以及他身后的荀彧、程昱，还有那些遍布天下的世家豪强，他们代表的是什么？”
他发出了第一个提问。
“他们代表的，是一个延续了四百年的旧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天下的土地，属于那几百个姓氏。天下的财富，流入那几百个家族的库房。天下的知识，被他们垄断在书房里，代代相传。”
“而天下的百姓，不过是他们庄园里会说话的牲口，是他们奢华宴席上一道菜的点缀，是我们脚下这片土地上，可以被随意收割、随意抛弃的野草！”
李峥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在帐内炸响！
“他们，就是那个旧世界的守护者！曹操，就是那个旧世界最强大的拳头！他要维护的，就是那样一个，人吃人的秩序！”
他猛地将手中的黑色令旗掷在沙盘上，然后拿起一面赤红色的“曦”字令旗，高高举起。
“而我们呢？”
“我们代表的是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高顺，扫过赵云，扫过那些出身底层、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年轻军官。
“我们代表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耕者有其田！农夫的汗水，浇灌的是自家的土地，收获的是能填饱妻儿肚子的粮食！”
“在那个世界里，工匠有其尊严！他们打造的每一件工具，都将推动整个天下的进步，而不是某个主家的玩物！”
“在那个世界里，孩童能读书，病人能就医，冤屈能申诉！每一个人，都能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地活在这片土地上，告诉所有人——我，是一个人！”
一番话，掷地有声！
如同一道道电流，击中了帐内所有人的心脏！
高顺的拳头，在身侧不自觉地握紧，粗壮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
赵云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双虎目之中，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这些话，他们从未听过。
但这些话里描述的每一个场景，都是他们亲眼所见，亲身经历！
这，就是他们在赤曦根据地，看到的一切！
“所以，诸位！”
李峥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此战，无关忠奸，无关正逆。这是新世界与旧世界的决战，是万民的未来，与士族豪强的过去的决战！”
“此战，我命名为——”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咬得无比清晰。
“黎明之战！”
黎明之战！
这四个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所有人的血液，都在一瞬间被点燃！
驱散黑暗，迎接黎明！
“曹军三十万，号称天下精锐，百战之师。这一点，我不否认。”
李峥的语气转为冷静，开始进行战前的最后分析。
“论单兵悍勇，论沙场经验，我们的士兵，有很多不如他们。”
“但他们为何而战？为将领的恩赏？为抢夺钱粮女人？为那虚无缥缈的功名？”
“而我们的士兵，为何而战？”
他伸出手指，指向帐外那片沉睡在黑暗中的北方大地。
“他们为自己刚刚分到的田地而战！为自己吃饱穿暖的家人而战！为自己能进学堂读书的孩子而战！”
“他们为自己亲手建立的一切而战！”
“他们的意志，是真正的钢铁！他们的信仰，是真正的磐石！”
“用一群为私利而战的雇佣兵，来对抗一支为信仰而战的人民军队，曹操，他凭什么赢？！”
“他凭什么赢？！”
最后一句质问，如洪钟大吕，震得整个中军大帐嗡嗡作响！
“说得好！”
一声压抑不住的嘶吼，从队列中响起。
高顺猛地跨出一步，这个沉默如铁的男人，此刻双目赤红，激动得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他对着李峥，轰然单膝跪地，声如闷雷。
“末将高顺！曾为吕布私兵，十年征战，不知刀剑为何而挥，不知为何而死！”
“今日，末将明白了！”
他重重一拳捶在自己的胸甲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末将愿为这天下万民，为这朗朗乾坤的新世界，死不旋踵！”
“死不旋踵！”
他的话，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末将赵云！”
赵云紧随其后，一步跨出，白袍银甲在灯火下熠熠生辉，他声若龙吟，响彻云霄。
“愿为委员长开创的太平世道，为这‘人人如龙’的新秩序，赴汤蹈火！”
“赴汤蹈火！”
“末将张辽！”
“末将太史慈！”
“末将张郃！”
“愿为‘黎明之战’前驱！有我无敌！”
“有我无敌！！”
一声声怒吼，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洪流。
整个大帐内的空气，都仿佛被这股昂扬到极致的战意彻底引爆！
再没有丝毫的紧张与压抑。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狂热的、一往无前的决绝！
他们终于彻底明白，自己即将参与的，是一场何等伟大的战争！
李峥看着眼前这一张张被信仰点燃的面孔，看着那一道道如同出鞘利剑般的身影，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思想的统一，精神的升华。
这，才是他最强大的武器。
这，才是“黎明之战”必胜的根基！
他正要下达最后的作战指令。
就在此时！
“报——！”
一声急促到变调的嘶喊，从帐外传来。
帐帘被猛地掀开，一名亲卫营的信使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极度的震惊与仓惶。
他甚至来不及行礼，便用尽全身力气，高声禀报：
“报告委员长！”
“黄河对岸，曹营派来使者！”
“他们……他们送来了汉献帝的亲笔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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