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必须相信的真相

“我愿意……我愿意……所以恳求您……”

冷雨砸在巷口的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混着淡粉的血雾，在积水里晕开又迅速被冲散。

男孩蜷缩在角落，身体早凉透了，惨白的脸埋在湿冷的布料里，连最后一点温度都被雨水抽走。

小女孩跪在他身边，胳膊上的擦伤还在渗血，身上沾着泥和血，却不管不顾地往前伸着手。

指尖离男孩的衣角只有寸许，却像隔着万水千山，怎么也够不到。

她的声音混着雨声发颤，却透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愿意，换我哥哥平安无事……”

空中突然传来一道无悲无喜的声音，

“你确定吗？最后你会变成连自己都认不出的怪物。”

“我确定。”

女孩的眼泪砸在积水里，泛起细小的涟漪，

“变成怪物也没关系……只要哥哥能活过来，怎么都好。”

漂浮在她头顶的金色光点顿了顿，像在迟疑，几秒后却还是缓缓落下。

光点顺着她渗血的伤口钻进去，没入皮肤时，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死死咬着唇没出声。

沈明祈悬在半空，指尖攥得发白，指节泛出冷硬的青色。

他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却连半分干预的力气都没有。

他只是个被困在过去的旁观者，连碰一碰那个跪在雨里的小自己都做不到，只能任由绝望像潮水般漫上来，堵得他喘不过气。

下一秒，女孩猛地抬起头，眼底突然亮起刺目的光。

原本漆黑的瞳孔，正一点点被纯粹的金色吞噬，那颜色冷得像淬了光的金属——和后来那诡异【王】眼中的金色，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然后，沈明祈看见那个浑身是伤的小女孩，伸出沾着泥和血的手，轻轻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那掌心带着点刚被雨水浸过的凉，却又透着股执拗的暖，像一片小小的、笨拙的盾，替他挡住了巷口的寒风与冷雨。

再之后的事，像是终于挣脱了缠绕已久的迷雾，意外地顺利。

他被完好无损地救了回来，沈知安也力竭晕倒。

直到此刻，沈明祈混沌的记忆才像卡住的齿轮终于咬合，“咔嗒”一声，彻底拼接完整。

这或许就是他遗忘了十几年的真相。

没有更复杂的曲折，没有更堂皇的理由。

只有一个女孩在雨里赌上一切的选择。

是真相吧……或许。

如果这真的是真相，那沈知安记得吗？

她记得自己当年是怎么用“变成怪物”的代价，换他活下来的吗？

他不敢深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往下坠。

沈知安付出了什么，她真的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吗？

她净化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又该怎么面对沈知安？

面对这条用她可能“怪物化”换来的、他苟活至今的命……

沈明祈垂下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像还能触到当年雨巷里的湿冷，喉间发紧，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我似乎一直在沉默，每一次有重大事情出现，我总被隔绝到事情之外……”

沈明祈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叹息，那口气沉得像裹了冰，

周身气场骤然绷紧，连空气都似被冻住，连远处飘来的雨丝都绕着他打了个弯。

他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变细，成了竖瞳；

身后倏然破开一道暗纹，一根覆着深紫鳞片的恶魔尾巴猛地窜出，尾尖勾着细碎的寒光，扫过地面时竟刮出浅淡的裂痕。

这是他第一次在沈知安的控制之外，显露出异化的痕迹。

能力短时间内疯狂飙升的代价，正以最直白的方式暴露出来，可他半点不在意。

“我的记忆，我自己会找，用不着诡异编给我看！”

话音落的瞬间，周围的重力场骤然紊乱。

街道上的碎石、断木、甚至半塌的招牌突然脱离地面，像被无形的手拎着，在半空胡乱漂浮；

沈明祈周身“嗡”地炸开数道气流，十几个漆黑的重力球凭空凝聚，球壁裹着扭曲的空气。

下一秒，重力球朝着四周的残垣、幻境残留的虚影疯狂砸去。

他根本不管攻击会不会波及无关之物，此刻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在疯转：

离开这里。

找到沈知安。

确定她是安全的。

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异化的痛苦、失控的力量、甚至眼前的混乱，全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红着眼，尾巴在身后焦躁地扫动，每一次重力球的爆发，都藏着他按捺不住的急切。

“这可不是安娜编的。”

抱着洋娃娃的女孩子终于出现在沈明祈面前。

“我的娃娃屋，只会投映出你内心深处自己的想法，这是你的潜意识，这就是你认为的，你了解的真相。”

“你想要逃避，或许是因为你并不想要承认，你的妹妹为你付出了很多，甚至你完全无法想象的代价。”

“你无法接受，你的妹妹有这么大的秘密瞒着你，明明你已经把自己的事情完全对她坦白了，可是她还有着自己的小秘密，甚至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的小秘密。”

沈明祈笑了笑。

这小东西，怎么净说实话。

安娜歪了歪脑袋，自己其实心里也有些忐忑，好像是把【王】交代的事情搞砸了。

【王】希望沈明祈相信现在见到的就是真相，他显然没信；

【王】希望沈明祈平平安安的，不卷进去另一边她和祂即将开始的大混战；但显然沈明祈现在显然……不太好。

……

这么想着，安娜侧过身躲过了沈明祈扔过来的几十个能量球，转身又消失在沈明祈视线中。

暂时，还是把沈明祈关着吧，趁着事情还没有变得更糟糕，再等待【王】的下一步的指示。

————地牢————

沈知安已经昏了过去，被廷达洛斯抱在怀里，后面漂浮着的锁链上面绑着两个大男人。

莫尔甫斯脸色凝重，看着漂浮在空中，缓缓睁开眼睛的【安】。

刚才和廷达洛斯打架而消失的理智终于开始慢慢回笼。

不用身体中的祂再唠叨，他自己都感觉到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了。

但是，富贵险中求。

危险，往往也能够带来机会。

不过，莫尔甫斯终究不是人类，所以并不知道，“富贵险中求，也从险中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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