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胜利的曙光
南洋，黎明。
海风，终于吹散了弥漫了一整夜的硝烟。
胜利的天平，已经发生了决定性的倾斜。
经过数日惨烈至极的血战，“利刃舰队”以一种敌人完全无法理解的、近乎“全知全能”的战术体系，将不可一世的“枯木舰队”，打得支离破碎。
海面上，到处都是燃烧的敌舰残骸，像一座座漂浮的、冒着黑烟的岛屿。海水中，挣扎的敌军士兵发出的哀嚎声，与海鸟的鸣叫声，混杂在一起，谱成了一曲属于战败者的悲歌。
王徽站在“探索号”的舰桥上，手中的望山镜，牢牢地锁定着远方那艘伤痕累累、但依旧在顽抗的敌军旗舰——“圣地亚哥号”。
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他已经集结好了舰队所有的有生力量，准备发动最后的总攻，将这颗毒瘤，连同那个傲慢的阿方索，一同送入深海。
他身旁的传令官，正准备吹响那代表着“总攻”的、高亢的牛角号。
然而，就在此时，海平线的尽头，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客人”，出现了。
那是一艘船。
一艘与这片充满了死亡与毁灭的战场，格格不入的船。
它不是战舰，而是一艘装饰得极其奢华的、仿佛应该出现在某个风平浪静的港湾，供贵族们游湖享乐的“商务游艇”。船身线条流畅，柚木甲板被打磨得油光锃亮，船帆，是洁白的、没有任何徽记的丝绸。
它就那样，挂着一面象征着“中立”与“谈判”的白旗，从容不迫地，穿过漂浮的残骸与尸体，缓缓地，向着“探索号”驶来。
仿佛，它不是来面对一支刚刚取得大胜的、杀气腾腾的舰队，而是来参加一场优雅的午后酒会。
“将军？”传令官看着那艘诡异的船，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困惑。
王徽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没有下令开火，也没有下令吹号。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从那艘船的身上，嗅到了一股比战争本身，更加复杂、也更加危险的味道。
游艇，在距离“探索号”一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个身穿黑色燕尾礼服、戴着白色手套、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站在船头，用一种无可挑剔的、优雅的姿势，对王徽行了一个标准的西式抚胸礼。
“尊敬的大梁舰队指挥官阁下，我，是‘罗盘会’东亚商贸理事会特使，奉‘稳健派’元老院之命，请求与您，进行一次紧急的、非公开的会谈。”
他的声音，通过一个手持的铁皮喇叭传来，不大，却异常清晰。
他的话，更是让王徽身边的所有将领，都大吃一惊。
——罗盘会？
——稳健派？
——他们竟然，主动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王徽的眼中，精光一闪。
他立刻意识到，这，绝不是什么简单的缓兵之计。
这背后，隐藏着更深层次的、他暂时还无法完全看透的阴谋。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对身边的参谋说道：“将此事，连同我之判断，立刻上报林大人。”
“告诉林大人，敌使言辞闪烁，似有内情。其自报家门，又刻意点出‘稳健派’之名，臣以为，此非求饶，乃敌之内讧也。彼辈，欲借我之手，清除异己。可否将计就计，行‘离间’之策？”
写完这份附带着自己“分析”与“建议”的军报，王徽才感觉，自己的思路，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知道，这才是林大人真正想要看到的。
一个，会独立思考的战区司令。
琼州，总督府。
当林知节收到王徽这份“高阶版”的军报时，他正端着一碗刚刚送来的、热气腾腾的米粥，试图修复一下自己那抗议了整整一夜的胃。
他看完军报，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
先是习惯性地，感到了“心累”。
【总算开窍了。我还以为要手把手，把他从一个一线码农，培养成一个能独立带项目的项目经理，要教到他退休。】
【这下好了，以后可以理直气壮地，分摊更多的工作给他了。战争这块，我总算可以稍微放放手了。】
随即，他的嘴角，又不受控制地，勾起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老父亲看到自家傻儿子终于考上大学般的、欣慰的弧度。
他放下粥碗，提笔，在回信上，只写了四个字：
【相机行事，便宜处置。】
这是林知节第一次，将战场的最高决策权，完全下放给了王徽。
这是一种极致的信任，也是一次终极的考验。
南洋，海面。
王徽在得到林知节的授权后，心中大定。
他同意了对方的会谈请求。
那名身穿礼服的特使，乘坐一艘小艇，登上了“探索号”的甲板。
他面对周围那些手持利刃、眼神不善的大梁士兵，没有丝毫畏惧，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种商人般的、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王将军，”他被带到王徽面前，再次行了一礼，“时间宝贵，我就开门见山了。”
“我们，可以默认贵方，取得这场战争的‘完全胜利’。”
“我们，甚至可以提供阿方索，以及他那支属于‘铁十字兄弟会’的嫡系部队的精确位置，以及……他们旗舰的结构弱点图。”
这句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所有在场的将领心中炸响。
——出卖自己的主帅？出卖自己的同伴？
特使仿佛没有看到他们震惊的表情，继续用那种平淡的、像是在谈论一笔生意的语调说道：
“我们‘稳健派’认为，阿方索的愚蠢和‘铁十字兄弟会’的狂热，已经严重损害了‘罗盘会’在东亚的根本利益。这场失败，必须有人负责。”
“而我们，需要的，只是贵方，能高抬贵手，放过海面上那些已经投降的、属于我们‘稳TCP派’的几艘‘实验船’和上面的‘技术人员’。”
“他们，是‘罗盘会’最宝贵的‘资产’，不应该为一场注定失败的政治赌博，而陪葬。”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肮脏的政治交易。
用主帅的命，来换取“核心资产”的保全。
特使说完，从怀中，取出了他的“信物”。
那是一枚由纯金打造的、象征着“罗盘会”最高商贸理事会权限的戒指。
他将戒指，放在了王徽面前的桌子上。
“认识这个东西的人，才是我们，愿意与之对话的伙伴。”
“将军阁下，您的决定呢？”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但一个巨大的、充满了诱惑与危险的阴影，也同时，笼罩在了王徽的心头。
他看着桌上那枚闪闪发光的金戒指，又抬头，看了看远处那艘还在负隅顽抗的“圣地亚哥号”。
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权衡着这场交易背后，那复杂的利与弊。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如山。
“你的提议，很有趣。”
“但是……”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属于胜利者的、冰冷的锋芒。
“我的炮弹，可听不懂这么复杂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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