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反派的“完美”计划
琼州外海，风高浪急。
一支庞大到足以让任何沿海府县的守军望风而逃的舰队，如同一片移动的乌云，盘踞在海面之上。
上百艘大小不一的战船，从最简陋的舢板快艇，到配备了十数门旧式火炮的三桅福船，应有尽有。旗帜杂乱，船身破旧，空气中弥漫着海水、鱼腥、劣质朗姆酒和男人汗水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浓烈气味。
这便是横行南海数十年，令无数商旅闻风丧胆的“黑鲨帮”。
在舰队的中央，是一艘明显经过改装的巨型战船，它比寻常的福船更加高大，船首处甚至加装了狰狞的铁制撞角。船上，一面绘着黑色鲨鱼撕咬商船图案的旗帜，在猎猎海风中狂舞。
这里，是旗舰，“黑鲨王”号。
船长室内，一个身材魁梧如山、满脸虬髯的巨汉，正一脚踩在木箱上，将一瓶缴获来的上品佳酿“咕咚咕咚”地灌进嘴里。他就是“黑鲨王”，一个能止小儿夜啼的狠角色。
“张军师，”他抹了把嘴角的酒渍，粗声粗气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你这法子到底行不行？那铁疙瘩就是个缩头乌龟，咱们一逼近，它就跑。咱们就这么跟它耗着？兄弟们手都痒了！”
在他的对面，一个与这艘船上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年轻人，正临窗而立。
他身形修长，面容白净，即便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也掩盖不住那股子源自骨子里的、与这群亡命徒截然不同的气质。他没有理会“黑鲨王”的抱怨，只是举着一具单筒望远镜，专注地观察着远处海平线上那个正在缓缓后撤的黑点。
此人，正是张猛，前鹰扬军副将张啸林之子。
在京城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清洗中，他因提前一步收到风声，侥幸逃脱，辗转流落海外，最终投靠了这南海之上最大的武装势力。
“帮主，稍安勿躁。”
张猛放下望远镜，缓缓转身。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让喧闹的船长室为之一静。
“那艘船，名曰‘探索号’。我称之为‘铁甲重骑’。”他走到巨大的海图前，拿起一根木杆，“它的优势，是冲锋陷阵，坚不可摧。在开阔的平原上，没有任何步兵方阵能抵挡它的正面冲击。与之硬碰硬，是为不智。”
他环视了一圈屋内那些粗鄙但剽悍的海盗头目们，冷笑道：“你们想直接冲上去？下场就是被它那无坚不摧的‘长枪’（火炮）一个个点名，被它那厚重的‘铁甲’活活撞碎。你们连摸到它身边的机会都没有。”
海盗们面面相觑，想反驳，却又想起前几次试探性进攻中，那艘铁船展现出的、令人绝望的防御力和射程，一时间都闭上了嘴。
“但是，”张猛的话锋一转，手中的木杆在海图上用力一点，正点在了一片犬牙交错、标记着无数红色叉号的岛礁群上，“再强的重骑兵，一旦陷入泥沼，也只是一匹待宰的瘸腿马！”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复仇的狂热光芒。
“这几日，我已命人摸清了它的底细。其一，它虽能自行，无需风帆，但必然要消耗某种‘燃料’。我们用小船不断袭扰，并非为了杀伤，而是为了消耗！就像猎人追逐野兽，要先耗尽它的体力！”
“其二，它船体巨大，转向迟缓，在开阔海域尚能仗速欺人。可一旦进入这片‘迷魂岛礁’，就如同巨鲸游于浅滩，处处受制！它那引以为傲的速度和射程，将毫无用武之地！”
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
【林知节……你毁了我全家，清算了北境将门。你以为躲在京城，就高枕无忧了吗？】
【你所创造出的最强武器，今日，便要成为埋葬你所有心血的棺材！】
“黑鲨王”看着海图上那个被圈出的、如同死亡陷阱一般的区域，眼中贪婪的光芒越来越盛。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艘铁船搁浅在礁石上，动弹不得，任由他的兄弟们蜂拥而上，将船上的财宝和武器洗劫一空。
“军师的意思是……咱们已经把它骗进去了？”
“不错。”张猛的嘴角，勾起一抹智珠在握的弧度。
“那‘探索号’的指挥官，看似谨慎，实则傲慢。他以为自己掌握着主动权，可以随时脱离。却不知，他每后退一步，都正踩在我为他铺设的路上。潮流、风向、甚至是鱼群的走向，都在我的计算之内。”
他走到窗边，再次举起望远-镜，看着那个黑点离“迷魂岛礁”的入口越来越近。
“传令下去。”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艘旗舰。
“所有主力战船，按预定计划，从两侧迂回，封死‘迷魂岛礁’的所有出口。前锋骚扰部队，加大攻势，将这头巨兽，彻底逼入我们为它准备好的屠宰场！”
“是！”
旗舰上的令旗，开始疯狂挥舞。
庞大的海盗舰队，如同一头苏醒的巨兽，开始缓缓地、却不可阻挡地，收紧那张早已布下的大网。
“黑鲨王”兴奋地搓着手，大笑道：“哈哈哈！好！等抓住了这铁疙瘩，船上的财宝，军师你拿三成！不，四成！剩下的，我们兄弟们分了！到时候，我们有了这艘神船，别说琼州，就是那广南东路，咱们也敢去闯一闯！”
船舱内外，爆发出一阵贪婪而狂热的哄笑。
海盗们仿佛已经胜利在望，开始高声谈论着该如何瓜分这艘史无前例的“铁甲宝船”。
只有张猛，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冰冷。
他不在乎财宝，更不在乎什么广南东路。他要的，是“探索号”沉没的消息，传回京城时，林知节那张震惊、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的脸。
他看着远处那个义无反顾、一头扎进陷阱的黑点，嘴角的笑意愈发冰冷。
“网，已经收紧了。”
“这头迷途的野兽，再也无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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