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的孩子
尽管心里清楚,沈聿绝对有些没有交代的小动作,但时凌却也并没有深究。
每个人心里多少都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成算,时凌并不在乎这个,至少目前看来,沈聿的那点小心思并不会妨碍到自己。
这般想着,时凌微眯了眯眼,没再看那两人,只是随手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时桉的头发,姿态亲昵而优雅:
“好了,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
说话间时凌牵起时桉的手,目光重新落回到对面的沈聿身上,她的眸光间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但更为浓厚的,是并不加以掩饰的戏谑:
“沈大律师‘路过’也路过了,‘有感’也有感而发了,还有别的什么事么?”
沈聿闻言眸色微怔,他没靠近,就这么站在原地,琴房窗口的月光打落下一片柔和的阴影。
沈聿的目光先是下意识地落到了时凌的身上。
因为似乎无论对面的时凌在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只要是有时凌在的场合,沈聿的目光就总是会无法控制地落到她的身上,好似什么无比精准的探测雷达,这种吸引力从生理和心里层次来说,都是无法忽视的。
沈聿早年间处理过一起社会性质颇有些恶劣的刑事案件,案件的犯罪嫌疑人是个年轻的看起来带着几分稚气的娃娃脸女孩。
不过这么说其实也不太准确,在沈聿接手的时候对方已经不是犯罪嫌疑人了,警方根据线索和完整的证据链几乎完全确认了那个女孩杀人凶手的身份。
女孩是z大化学系毕业的高材生,在被男朋友长期暴力对待外加深重的精神控制之后,女孩无法忍受长期的压抑情绪,在晚上男朋友回家的时候用出租屋里的榔头实施了犯罪,事后女孩凭借自己熟练的专业知识,情绪相当冷静地将男朋友分尸,在客厅里坐了一个晚上之后,第二天女孩很平静地来到警局自首。
当时沈聿受一个朋友的委托,帮那个女孩做减刑辩护,朋友和那个女孩家里应该有点亲戚连带关系。
当时沈聿博士毕业没多久,但已经是圈子里很有些名气的新锐律师,但那个时候心性举止也确实没有现在这样的稳重冷静。
沈聿去了监狱那边跟他的当事人交流案情,他在去之前对死者的生平经历和过往背景做了详细调查,那个死者生前是个毫无疑问的所有人口中的烂人,抽烟喝酒赌博,无所事事,并保留有浓重的暴力倾向。
反而是作为当事人的年轻女人,履历优秀,外貌端正,甚至在跟沈聿交谈的过程中情绪也相当稳定。
沈聿当时看着对面的女人回忆起跟死者的初遇,脸上还带着些似乎并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出现的,带着几分留恋的温柔意味。
沈聿当时刚跟时凌分手小一年,对于自己的情感处于一种相当茫然的状态。
平心而论其实沈聿从小到大都很少对自己的感情有着什么特殊浓重的依恋性,因为家庭成长环境相对特殊的缘故,沈聿基本上是个绝对的优绩主义者,身上那股子精英阶层味道很重。
在遇到时凌之前,沈聿觉得自己永远无法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因为他在某种程度上认为喜欢这样的情绪,本质上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几乎没有任何交集的异性而言,喜欢上对方简直是让沈聿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
因此在沈聿自己的规划里,大概率是一直保持独身主义到老到死,跟家里安排的婚姻斗争一番然后早早杜绝了家里人别的心思,什么母亲安排的未婚妻、什么门当户对,沈聿都一概并不想怎么理会。
直到遇见时凌。
沈聿很难说清楚自己对于时凌,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只是觉得从一开始见到的时候,目光就很轻易地被吸引过去。
二十来岁的时凌像是一轮叫人移不开眼的暖阳,热烈而不灼人,沈聿很少接触到这样丰沛而张扬的生命力。
尽管从小到大,沈聿身边都并不缺少条件绝对优越的人存在,但时凌完全不一样,时凌几乎是一个完全无法被预测的存在,沈聿在日复一日的循规蹈矩的人生中一步一步走着,并不越过任何一道不该逾越的鸿沟,原本觉得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足够稳重且无聊的人,所以确实应该适应这样无趣的人生。
但终究还是忍不住,每一次见到时凌,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眼,眸光都会像被钉在原地一般再也移不开,时间长了,沈聿寻不清楚缘由,即便是分手之后也依旧控制不住心里那种无法掩饰的悸动。
怀着这样的心情,沈聿想起来自己当时对那个当事人说的话,看着那人的身影于是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依旧还是喜欢他?”
对面的女孩神色怔愣了几秒,抬眸对上沈聿的眸光时突然露出一个有些释怀的笑容,她笑得几分柔和缱绻,即便在带着冷色调的灯光下也依旧没染上相当冰冷的情绪: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生理性喜欢吧,从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起,就移不开眼了。”
生理性喜欢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个东西,但沈聿的眸光还是不自觉怔愣了几秒。
他的目光落在时凌身上,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目光轻轻移到时桉的脸上,停顿了片刻,喉结几不可察地滚了滚,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化不开的冷静理智的眼睛里,终于翻涌起难以抑制的波澜。沈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声音比刚才更低哑了几分:
“他……”
一个字刚刚说出口,却又不自觉顿住,仿佛后面的问题重若千钧。
时凌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是极有耐心地等待着沈聿接下来的话,她大概知道沈聿现在想要问什么问题,所以脸上带上了然于胸的神情,像极了看着鱼儿在诱饵旁徘徊。
时凌很喜欢这种感觉,逗弄着鱼儿,看着它胡乱窜动着,却找不到一个确切的方向可以前进,一种带着些许恶趣味的掌控欲望往往在这种时候萌芽,人总是避免不了自己的劣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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