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你不也是人么
沈瓶：......
「懒死你得了」
反正注定要给这人换药，扒拉下衣服的事，沈瓶也不再扭捏，将手上的东西放置在一旁矮桌上，而后伸手朝着对方衣袍伸去。
男人先前的华服许是被鲜血脏污的不能再穿了，此时对方穿着的是一件粗布长袍，虽然看起来蛮新的，可这料子却和之前的有着天壤之别。
几日前还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倒也是叫人唏嘘，也难得对方能这么心平气和的接受。
不过，书中记载暴君上位前的经历好像更加艰辛……与之相比，现下都可以算得上是天堂了。
沈瓶弯身，一缕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垂落而下，酆沉视线落在那缕青丝上，抬手捏住。
对此，沈瓶只是瞥了一眼，而后浑不在意地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
「也不知道这狗皇帝什么癖好，净喜欢摸人头发，幸好摸的不是我的头顶，要不然很快就给我摸出油了！」
「不过，我应该也有好几天没洗头了」
酆沉缠绕青丝的动作顿住。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放下，而是又像模像样缠绕了几圈后，才如同索然无味般松手放下。
「还是这衣服好，腰带比他之前那十二章纹的金丝腰带好解多了」
沈瓶三两下就解开了男人的腰带，而后大剌剌地扯开外袍，动作利索到没有半点女子的羞涩之意。
酆沉打量的视线却在她身上凝视了许久。
酆沉印象中，他似乎只让女子为他褪过一次腰带，因此记忆颇为深刻，那次他腰间系的确实是一条绣着十二章纹的腰带。
暴君虽行事残暴，但智多近妖，过目不忘，所以他记得这些小细节并没有什么好意思的。
可是他这位懿美人却和他恰恰相反，记忆力极差。
而就是这么一个曾经都能把主子交代的任务给忘得一干二净的人，现在却能清晰记住数日前他所穿戴的一条腰带款式，属实叫人意外。
而且，酆沉回想，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从女子的心声中听见“忘记”这两个字了。
正在帮男人解纱布的沈瓶对对方的内心活动一无所知，她小心翼翼地将纱布一圈又一圈地取下。
到最后一圈的时候，沈瓶格外聚精会神，手指也放慢了速度。
男人逐渐愈合的皮肉有些和纱布粘连在了一起，取下的时候很难不扯到血肉，刺眼的红，沈瓶光是看着就觉得头发发麻，手指捏动纱布的时候不自觉地龇牙咧嘴。
“伤在我身上，你怕什么？”
相较于女子的草木皆兵，坐在床沿上的酆沉却是淡然从容的不像话，仿佛这些在旁人眼中撕扯皮肉的剧痛在他眼里就跟挠痒痒似的，不痛不痒。
沈瓶还在一点点地揭开和伤口粘连在一起的纱布，紧张地额头都要出汗了，听到对方的话，她头都没抬一下，
“伤在你身上就不疼了么，你不也是人么。”
女子声音细细的，温凉如水，一贯的好听，不过此时的语气中却掺杂着几分不耐烦。
似乎是在责怪男人出声分散她的注意力。
伤在你身上就不疼了么……
你不也是人么……
女子乌黑的脑袋在眼前一晃一晃的，酆沉被晃的有点出神。
疼么，好像也不疼，对他来说，这早已是家常便饭，不然，他也不会亲手给自己捅出这么一道。
而他是人么？好像也不是，他明明是世人眼中的......恶鬼、煞星......
“要是疼的话你记得说，我再轻一点。”
沈瓶湿润了手帕，将粘连在一起的纱布打湿，等到变软一些后，再谨慎地摁着边缘慢慢揭开。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怕自己动作太过于粗鲁，扯痛对方，于是忍不住开口叮嘱道。
不过男人沉默着没搭理她，沈瓶心想，对方应该是觉得自己太小题大做了吧。
直到半晌后，沈瓶才听到了一声从比鼻腔中溢出的应声，
“嗯。”
“呼——”
“这换药也太折磨人了。”
好不容易撕下最后一块的沈瓶长舒了一口气，既折磨病患，也折磨伺候病患的牛马。
之后看暴君始终没有说疼，沈瓶也没磨蹭，清理完对方伤口后又重新上了一层药，而后撕开纱布准备缠上。
“你抬一下胳膊。”
沈瓶捏着纱布，准备绕过对方后背缠绕一圈，便要求对方配合道。
暴君这次很给面子，立马就抬了手。
可是当沈瓶为了缠绕纱布几乎整个熊抱住对方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脖颈一凉。
一股冰凉阴森的触感抚摸在她颈部动脉处。
沈瓶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我在给你处理伤口，不要乱动。”
起初，沈瓶还以为对方是在跟她开玩笑。
直到，那股阴凉触感来回摩挲，一股危险的气息骤然钻进全身微张的毛孔时，她才察觉到不对劲。
手上的纱布差点掉了。
沈瓶下意识地想退后几步，压在她脖颈处的手指却摁住了她，让她保持着当下疑似拥抱男人的动作，动弹不得。
“夫君、你……这是做什么，药还没有换完呢。”
沈瓶笑容勉强。
「见过过河拆桥的，没见过河都没过完就开始拆桥的！」
「狗皇帝这次又是犯了什么大病了，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是真的要准备掐死我啊……」
「难道是因为我刚才换药的时候不小心弄疼了他？还是我刚刚手指不小心摸到了他的腹肌啊？我……我承认这不小心的成分里有点故意的成分在，但是，这也罪不至死吧！」
「（苦笑.jpg）大家老夫老妻的了，摸个腹肌而已，不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吧」
酆沉看着女子细白脆弱的脖颈，娇嫩到仿佛一只手就能捏碎，就像一朵漂亮的木丹，对人类来说，丝毫没有威胁。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朵木丹，总是会不经意间牵动着他那如同死水一般的心弦。
这对树敌无数、冷心冷血的年轻帝王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PS：一名栀子，一名木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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