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允许你得到朕

沈瓶头皮一紧。

「来了来了！兴师问罪来了！刘美人的事他肯定知道了！这是在试探我！」  「冷静！沈瓶！按照想好的说！」

她努力维持着镇定，甚至带上一点恰到好处的后怕和委屈：“公子说笑了，昨日那般吓人的场面，妾身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呢。只是宫中闷得慌，陛下恩典允我出来走走，散散心，驱驱晦气。”她巧妙地将“好兴致”归结为陛下的恩典和驱散晦气的需要，把自己摘了出来。

萧承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指尖轻轻敲打着车窗沿，发出几不可闻的笃笃声：“原来如此。陛下对才人，倒是体贴。”他话锋微微一转，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只是……听闻昨日之事，似乎与刘美人有些关联？可惜了，刘美人年纪轻轻，竟如此想不开，还累得曹……唉，真是无妄之灾。”

他刻意停顿，留白，那双含笑的眼紧紧锁住沈瓶，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沈瓶的心跳得像擂鼓，袖中的手悄悄握紧，指甲抵着掌心，用痛感强迫自己清醒。她不能慌，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微微蹙眉，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惋惜和一丝后怕：“刘美人她……竟与昨日之事有关？妾身实在不知内情。只是与她说过几次话，觉得她性子虽冷了些，却不像是……唉，真是人不可貌相。曹姐姐更是无端被牵连，昨日那情形，真是吓煞人了。”她成功地将重点转移到曹更衣的惨状和事件的恐怖上，避开了对刘美人死因的深入探讨，同时暗示自己对此事知之甚少。

萧承昊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想从她那双努力显得真诚又带着点惊吓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眼前这女子，看似惊慌单纯，应答却滴水不漏，是真傻，还是藏得极深？

他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略显凝滞的气氛：“是啊，宫闱深深，是非难辨。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丈深渊。才人日后还需更加谨慎才是，莫要步了后尘。”这话像是关怀，又像是警告，更暗指她与刘美人曾有往来，需划清界限。

“多谢公子提点，妾身铭记于心，日后定当更加小心，远离是非。”沈瓶垂下眼睫，一副受教且心有余悸的模样。

“既如此，便不耽误才人散心了。”萧承昊笑了笑，示意车夫让路，“望才人……玩得尽兴。”他最后四个字说得缓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他的青幔马车缓缓让开道路。

沈瓶的马车重新启动，与那辆马车擦肩而过。直到驶出很远，拐过街角，再也看不到那辆马车的踪影，沈瓶才猛地靠回车厢软垫上，后背惊出一层冷汗，里衣紧紧贴在皮肤上，一片冰凉。

“美人，您没事吧？”双喜担忧地递上帕子，“刚才那位是……”

“没事。”沈瓶接过帕子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打断了她的话，声音还有些发虚，“一个……不太想遇到的人而已。”

她掀开车帘一角，看向窗外熙攘的街道，阳光明媚，叫卖声不绝于耳，可她卻觉得方才那短暂的对话，比昨日在柔福宫面对盛怒的皇帝还要耗神。

「笑面虎！绝对是笑面虎！句句带刺，字字陷阱！」  「他根本不信我的话！他肯定认定刘美人的死跟我脱不了干系！」  「还‘玩得尽兴’？这是警告我别耍花样，还是暗示我这是最后的悠闲时光了？」

出宫的兴奋和期待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彻底浇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影随形的危机感。萧承昊的出现绝非偶然，他是在明确地告诉她：我知道你出来了，我盯着你呢。

“美人，我们还去西市吗？”车夫在外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瓶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恐惧和烦躁强行压下。

去！为什么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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