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糟了！中计了！
萧玉河眼中的散漫之色逐渐被一抹浓郁的兴味所取代。
他原本以为今日不过是一场虚与委蛇的无趣筵席，却不曾想竟能目睹这般精彩的场面。
殿内其余众人也皆屏息凝神，无不震惊于英国公的大胆谏言。
虽说英国公素来以刚正不阿闻名朝野，可今日这般，竟敢在御前直指后宫秘事，甚至牵扯出民间流传的“凤命”之说，言辞如刀，字字见血……
这般直言不讳，恐怕是要凶多吉少啊！
就在众人以为暴君要恼羞成怒之时，却见对方忽而扬唇，薄唇轻启，
“英国公此言有理。”
众人惊疑：？
沈瓶警惕。
「他又想做什么？」
“传闻，得凤命者得天下。朕要想坐稳这江山，自然是要寻得那位凤命之女。”
「好奇，那位思空大师到底是什么人物？他说的话居然连堂堂暴君都相信了！」
「说不定对方真的是个半仙，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能见到他，如果可以的话，想问问他收不收女徒弟」
「等我也学会了算命，就不信下次跟双喜小安子他们打叶子牌的时候还会输！」
酆沉微微颔首，表达了对英国公方才一番言辞的认可，而后他又稍稍倾身，看向英国公，饶有兴致地问道，
“那英国公觉得朕若是寻得了那凤命之女，该拿她如何？”
英国公闻言，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自然是要立为皇后，母仪天下。”
英国公话音刚落，龙椅上之人还未曾发话，坐席中便有人率先按讷不住了。
“陛下三思啊！立后一事非同小可，怎能如此轻率定夺？”
“皇后乃一国之母，当以德行、家世为重。若只因’凤命’便定下人选，岂非让天下人耻笑我朝堂儿戏，视礼法为无物？”
继英国公之后，以为鬓边微白的大臣此时也起身躬身垂首走至御前，语气略显急切的抗议道。
沈瓶微微坐起了身体。
「好好的，这怎么还吵起来了？蒜鸟蒜鸟都不容易~」
「不过，这时候要是有把瓜子就好了……」
“耻笑？”
“丞相所言，句句以祖制为重，实乃老成谋国。若真依你所论德行与家世这两条准绳来衡量，婉贵妃之贤德与门第，放眼后宫亦是无人能出其右。”
“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要弃女儿淑妃于不顾，反要推举婉贵妃为后？”
淑妃的丞相亲爹话语掷地有声，而英国公也不是吃素的，当即便呛声了回去。
「哇偶，原来这丞相是淑妃的爹啊，不过，父女两个长得可真不像，女儿肤白貌美的，这爹……也是个人」
「不过这个婉贵妃我好像还没见过，让我来看看是哪一位美人儿」
下方两位大臣争执的正面红耳赤，酆沉眼眸微转，却看到了席间一位衣着华丽、容颜绝色的女子却正在自以为隐秘地扬首张望。
皇帝端起杯盏轻抿，在旁人眼里是圣心难测，可是在无人察觉的角度，抬起的杯盏恰好掩住了他唇角那抹微微翘起的弧度。
中宫之位虚悬，婉贵妃乃众妃之首，位份最尊，理应坐于妃嫔席位首位。
于是，沈瓶借着整理衣着的假动作，微微倾身，余光朝着右侧首位的方向看了过去，本以为会看到清一色的精致侧脸，却没成想，转而和一道锐利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而那道视线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淑妃。
沈瓶记得自己和淑妃在御花园有过一面之缘，虽然她不记得两人见这一面时发生过什么，但是那日自己好像也并没有受罚，想必顶多是打了个照面。
于是，和对方对视上沈瓶也不慌不忙，还礼貌且友好地冲对方弯唇笑了笑。
然而，这笑容落在其他人眼里却倏然变了味道。
“这懿美人竟然如此轻狂！”
“淑妃娘娘，您方才可都瞧见了吧？那懿美人竟敢在御前如此张扬，直直望向您不说，那笑意里还……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这……简直就是未曾将您放在眼里。”
和淑妃中间隔着一个林昭仪的陆昭仪用团扇半掩着唇，声音不高不低，却刚好能传进淑妃的耳朵里。
沈瓶方才那笑容，在她们眼里，绝非善意。
更像是获封晋升后嚣张的炫耀和挑衅，虽然未曾有过只言片语，但对像她们这般不得宠的妃嫔们来说，无疑是在对她们进行赤裸裸的示威与嘲弄！
淑妃捏着酒杯的指间微微泛白。
她自然是看见了那贱人的眼神！
区区一个伺候人出身的卑贱玩意，居然敢如此放肆！
她算是什么东西！
难不成她以为自己就是那传闻中的天定凤女吗？！
就在妃嫔们暗潮涌动的期间，皇帝忽然启唇打断了两位大臣的争论，
“曹丞相劳苦功高，朕心甚慰。不过，若论及洞察天机、遍览世情，英国公身为三朝元老，阅历自是更为深厚。”
酆沉声调平稳道，
“朕亦以为英国公所言不无道理，凤命之说关乎国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目光掠过殿内群臣，最终落向钦天监官员所在之处，唇角噙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浅笑。
“恰巧，今日太后寿宴，钦天监正使也在席间。更巧的是，那位推算出‘凤命’之说的思空大师，昨日为贺太后圣寿，也已抵达宫中。”
他稍作停顿，让这个消息在落针可闻的大殿中回荡，看着众人脸上闪过的惊疑与揣测，语调慵懒道，
“既然如此，便是天意。那便让这二位为朕推演一番，看看这位身负天命的凤女，究竟是何人，此刻又身在何方。”
糟了！
中计了！
丞相脸色微沉，席间和他一般对后位有着觊觎之心的朝臣也纷纷暗道不好。
这暴君哪里是在真心听取臣子的谏言？！
他分明是心中早有成算，今日这番作态，不过是借英国公与丞相之争，顺势而为，一步步将众人引向他早已布好的棋局罢了！
丞相意识到这点，余光瞥向一旁的英国公。
这老不死的竟还在沾沾自喜，莫非真以为他一个忠心追随过先帝的人会得到暴君的青眼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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