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懒吏

一行人继续前行，马车碾过南疆府城门内坑洼不平的石板路，发出  “哐当哐当”  的声响，打破了这座边境城池的沉寂。

自进入南疆地界，沿途的荒凉与贫瘠已让人心头沉重，而此刻踏入南疆府治所，眼前的景象却更添了几分荒诞  。

街道两旁的房屋多是低矮的土坯房，墙皮斑驳脱落，不少屋顶甚至漏着窟窿。

偶尔有行人路过，也皆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双双眼睛盯着景澄等人乘坐的马车。

他们带着好奇、羡慕，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贪婪，仿佛饿狼瞥见了闯入领地的羔羊。

这辆马车是景澄从京城带来的，虽不算极尽奢华，却也是用上好的藤木打造。

车厢镶着细密的铜钉，帘布是防水的油绸，在遍地破败的南疆府，已然是极为惹眼的存在。

沿途的路人纷纷驻足，孩子们跟在马车后奔跑嬉闹，胆大些的成年人则远远打量，低声议论着车上人的来历。

“这马车看着真气派，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大官吧？”

“除了京城来的，谁能坐得起这样的车？可咱们南疆这穷地方，能有什么大官来？”

“说不定是来查事务府的？你看事务府那些人，整天好吃懒做，早该有人管管了！”

议论声断断续续传入车厢，李淮月撩开车帘一角，看着窗外围观的人群，轻声道：“这里的人，似乎很少见到这般模样的马车。”

景澄点头，目光扫过那些面带菜色却眼神炽热的百姓，沉声道：“南疆贫瘠多年，事务府不作为，看来此地的治理，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马车继续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南疆事务府门前。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日头正烈，可事务府的门口却不见半点肃穆之气。

两扇朱漆大门斑驳褪色，虚掩着半扇，另一扇歪斜地靠在门框上，门楣上  “南疆事务府”  五个大字，也因年久失修，漆皮剥落，模糊不清。

门槛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兵正斜靠着门框打哈欠，嘴角挂着晶莹的口水，对来来往往的行人视而不见。

他身上的衙役服饰早已洗得发白，补丁摞着补丁，腰间的长刀锈迹斑斑，显然已是许久未曾擦拭过。

马车停在事务府门前，孟光率先跳下马车。他身形高大，身着劲装，腰间佩刀，一看便不是普通人。

可那老兵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打了个哈欠，又闭上了眼睛，仿佛没看到他一般。

孟光眉头一皱，大步上前，跨过门槛便要往里走。

就在这时，那老兵才慢悠悠地伸出手，拦住了他：“站住！你是哪里来的？事务府也是你说进就能进的？”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几分不耐烦，眼神浑浊，全然没有半点当值衙役的模样。

孟光心中怒火中烧，这南疆事务府的人，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懒散无状。

他也不废话，反手一扣，便将老兵的手腕擒住。

老兵吃痛，“哎哟”  一声叫了出来，挣扎着想要挣脱，却哪里是孟光的对手？

“你……  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动手伤人！”  老兵又惊又怒，大喊道。

孟光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鎏金令牌，令牌正面刻着  “南疆王府”  四个大字，背面是一只展翅的雄鹰，纹路清晰，威严十足。

他将令牌凑到老兵眼前，沉声道：“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此乃南疆王景澄殿下的令牌，殿下驾临，速让你们事务府所有官员出来迎接！”

“南……  南疆王？”  老兵瞪大了眼睛，盯着令牌看了半晌，脸上的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惊慌。

他在南疆事务府当差多年，虽从未见过南疆王，却也知晓这令牌的分量。

他挣扎着想要跪下，却被孟光擒着手腕，动弹不得，只能结结巴巴地说道：“王……  王爷驾到？小的……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就去通报！这就去通报！”

孟光松开手，老兵踉跄着后退几步，也顾不上揉一揉酸痛的手腕，连滚带爬地冲进了事务府。

他一边跑一边大喊：“不好了！南疆王驾到！快！快叫府衙大人和各位大人出来迎接！”

景澄与李淮月坐在马车内，将门外的一幕听得一清二楚。

李淮月摇了摇头，叹道：“这南疆事务府，当真是散漫到了极点。门口的守卫如此懈怠，门内的官员，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景澄面色沉凝，没有说话。

他早已料到南疆事务府的治理必定存在问题，却没想到竟会懈怠到这般地步。

大门敞开无人值守，守卫睡眼惺忪，连王爷驾临都毫无察觉，这样的地方，如何能治理好一方百姓？

车厢外，孟光与影大侍立在两侧，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过往的行人见事务府门口闹出动静，纷纷围了过来，对着马车指指点点，议论声比之前更甚。

“真的是南疆王来了？”

“应该是真的，你看那令牌，多气派！”

“可咱们南疆不是一直没有王爷坐镇吗？怎么突然来了一位？”

“不管怎么说，若是这位王爷能好好治理南疆，咱们的日子，说不定就能好过些了！”

百姓们的议论声中，带着几分期待，也带着几分疑虑。

他们受够了常年的战乱与饥饿，受够了事务府官员的不作为，如今来了一位王爷，自然盼着能有新的变化。

可这期待，很快便被漫长的等待消磨了大半。

老兵进去通报后，事务府内迟迟没有动静，只有偶尔传来几声杂乱的脚步声和吆喝声，显然是里面的人正在慌忙收拾。

景澄坐在车内，闭目养神，可紧握的拳头却泄露了他心中的不悦。

一刻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对于迎接王爷驾临而言，早已超出了合理的时限。

这足以说明，南疆事务府的官员们，平日里早已养成了拖延懈怠的习性，即便是接到了王爷驾到的通报，也并未放在心上。

终于，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事务府的大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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