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睡眠
雷坤没有跟进来，他腿上的枪伤需要手术处理，被医疗组强行带走了。
陆尘的脚步声很轻，但林薇还是立刻察觉，站起身。
“陆先生。”
陆尘点点头，目光先落在病床上的秦羽墨身上，停留了几秒，确认她状态平稳。
然后，他走向保温箱。
苏文和紧张地站起来，下意识地想汇报婴儿情况。
“陆先生，孩子...”
陆尘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他走到保温箱前，隔着强化玻璃罩，看着里面那个小小的，沉睡的身影。
婴儿睡得很熟，小胸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皱巴巴的小脸上表情安宁。
监护仪上绿色的光点规律地跳动着。
陆尘静静地看了很久。
然后，他伸出右手。
指腹上粗糙的枪茧依旧清晰。
他犹豫了一下，才用指腹最平滑的地方，极其轻微地，隔着冰凉的玻璃罩，碰了碰婴儿蜷缩着的小手在玻璃上印下的模糊轮廓。
很软。
苏文和和林薇屏住呼吸，看着这个一身煞气的男人此刻近乎笨拙的温柔。
陆尘收回手，抬起头，扫过苏文和：“看好。”
“是！陆先生放心！”苏文和立刻挺直腰板。
陆尘没再说话。
他最后看了一眼保温箱里沉睡的婴儿，又看了看病床上昏迷的秦羽墨，转身，无声地离开了病房。
厚重的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
走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独自走向核心机房的电梯，步伐沉稳，却带着一种无声的沉重。
电梯门滑开。
陆尘走进去，金属门合拢，隔绝了外面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空气。
轿厢平稳下行，只有电机低微的嗡鸣。
他背靠着冰凉的厢壁，左手插在黑色作战服外套的口袋里，指腹隔着布料，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内衬上那个坚硬冰冷的凸起...
那个刻着双蛇吞尾符号的金属盒。
很沉。
像一块冻透的石头，坠在口袋里，也坠在心头。
钥匙归位。
归墟开启。
南宫玄的话在脑子里反复碾过。
蓝晶矿辐射...
源质风暴...
婴儿身上闪烁的蓝光...
无意间的引导信标...
那个脆弱的小东西，被卷进来了。
钥匙老板的目标，从来就不止是昆仑，不止是他和秦羽墨。
电梯轻微一震，停在地下三层。
门开。
龙脉网核心机房的低鸣比电梯的嗡响更深沉。
南宫玄还在中央控制台前，乱糟糟的头发又被他抓成了鸟窝。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不再是那片死寂的归墟星图，而是切换成了复杂的南海三维海床地形图，上面密密麻麻标记着各种数据和不断刷新的扫描轨迹。
一个刺眼的红圈，框住了星图坐标对应的大致海域。
“陆先生！”南宫玄听到脚步声，猛地回头。
“坐标区域锁定了！但范围太大了！超过十万平方公里！水深平均在三千米以上！”
“最深的海沟超过七千米！常规探测根本不可能！”
他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狂点，调出另一组数据流。
“归心接口的算力已经全部压上去了！”
“正在整合所有可调用的近地轨道资源，包括我们自己的和...嗯...借用的一些特殊频道，进行高精度地磁和重力异常扫描！”
“但需要时间！”
“而且...”
他顿了一下，指着屏幕上那片被红圈框住的，代表最深海沟的幽暗区域。
“这片区域...干扰太强了！地磁异常混乱！”
“我们自己的声纳阵列反馈回来的信号全都是噪波！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
“或者...吞噬了？”
吞噬。
归墟。
陆尘走到控制台前，看着屏幕上那片代表未知的幽暗。
冰冷的海水，刺骨的黑暗，巨大的水压...
这些对他而言不算障碍。
但找不到目标，再强的力量也是拳头打在空气里。
“钥匙。”
“能定位它？”
南宫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飞快地将扫描仪盘上那个金属盒的三维模型投射到主屏幕一角。
“这东西...内部能量场很强！但也被锁死了！像是个...单向信标？”
南宫玄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
“被动接收型的？只有在特定频率的源质辐射激发下，才会被激活，发出定位信号？”
“就像...就像顶楼那次？”
陆尘看着屏幕上那个金属盒模型，又看看那片被红圈框住的深海幽暗。
被动接收...
特定频率的源质辐射...
那个脆弱的小东西被当作“信标”？
口袋里的金属盒隔着布料，冰冷依旧。
“制造...信标。”陆尘的声音冷的像机房里的金属。
南宫玄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唰地白了。
“陆先生！这不行！风险太大了！”
“且不说我们根本不知道钥匙老板需要什么频率，什么强度的源质辐射才能激活这东西！”
“就算知道了，模拟那种强度的源质辐射...”
“技术难度极高！”
“更别说...更别说引导它去冲击这片被屏蔽的区域！”
“万一失控...”
“或者。”陆尘打断他。
“找到钥匙老板，让他用。”
南宫玄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
找到钥匙老板？
谈何容易。
安致远死了，线索全断。
河滩的狙击手，顶楼的伪装者，都是用完就扔的棋子，干净得没有一丝痕迹。
那个刻着双蛇符号的金属盒，是唯一的线索，却是个死结。
机房里陷入沉默，只有服务器阵列的低鸣和全息屏幕数据流刷新的微光。
陆尘口袋里的加密通讯器震动了一下。
不是紧急频段。
他拿出来，是林薇发来的文字信息：
秦总醒了。
精神很不好，但执意要看孩子。
苏医生在陪着。
孩子情况稳定。
陆尘捏着通讯器，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停留了一秒。
他收起通讯器，没再看那片幽暗的深海地图。
“继续扫描，所有方向。”他丢下命令，转身走向电梯。
南宫玄看着陆尘消失在电梯门后的背影，又看看屏幕上那片沉默的，能吞噬一切的深红海域和那个同样沉默的金属盒模型，长长地，疲惫地叹了口气。
顶层，重症监护隔离室。
新的保温箱运行平稳，发出柔和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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