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归乡，九江
赵锋的手指离开沙盘，不再看南阳郡的地图。
他转身，面向御书房内的大楚核心臣子。
“西线大捷，诸位都有功。”
赵锋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凌仓、张豹等一众武将热血上涌，向前一步，齐齐拱手：“臣等请战！愿为陛下踏平西域，将那三国之地，纳入我大楚版图！”
整个御书房的空气都炽热起来。
二十万联军灰飞烟灭，敌国国内大乱。
正是乘胜追击，开疆拓土的千载良机！
所有人都以为，下一刻，皇帝的旨意便会是——西征！
然而，赵锋却缓缓摇头。
“西征，不急。”
不急？
凌仓愕然抬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赵锋走到书案后，拿起那份西域捷报。
看都没看，直接丢进了身旁的火盆。
竹简遇火，发出“噼啪”的声响，很快化为一缕青烟。
“一份捷报，改变不了大楚的根基。”
赵锋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攘外，必先安内。”
他顿了顿，声音传遍大殿。
“传朕旨意，三日后，朕将亲自巡游大楚五十二郡。所有麒麟大学一期学员，随驾出行。锦衣卫、御林军，各抽调三千精锐护驾。”
此令一出，满堂死寂。
所有人都懵了。
巡游天下？
在这个刚刚打下江山，外部强敌环伺的节骨眼上？
“陛下，万万不可！”
李伯智第一个站出来，脸色凝重：“国本未稳，陛下乃万金之躯，怎可轻易离京，以身犯险？”
“陛下三思！”
夏侯昱也急忙出列，“巡游之事，耗时耗力，不如……”
“朕意已决。”
赵锋打断了他们。
他站起身，龙袍无风自动。
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了整个御书房。
“朕要让这五十二郡的百姓，都亲眼看看，他们的新皇帝是谁。”
“朕也要让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都明白一个道理。”
赵锋的眼神变得锐利。
“朕的江山，容不得半点沙子！”
……
三日后，咸阳城门大开。
一支规模庞大的车队。
在一万精锐士兵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驶出都城。
车队里没有奢华的龙辇，没有成群的宫女。
只有一辆辆装满了各种奇怪器械、书籍和种子的马车。
以及一群群穿着统一学士袍，脸上带着兴奋与忐忑的年轻学子。
赵锋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之上，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的身后，是李伯智、夏侯昱。
以及赵富贵、孙城、王伯约等一众心腹文武。
朝野上下的反对声。
在赵锋的强势面前，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一个马上皇帝，开国皇帝。
他的话，就是天！
哪怕所有人都看不懂，这位新皇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
第一站，南阳郡。
听闻圣驾将至，南阳郡守与郡丞。
提前三天便开始清扫街道，张灯结彩。
准备了极尽奢华的接风宴，率领南阳郡所有官员在城外十里跪迎。
然而，赵锋的车队直接绕过了他们。
没有入城，更没有进那金碧辉煌的郡守府。
车队在南阳城高大的城门下停住。
赵锋翻身下马。
“在此处，搭建高台，设临时法庭。”
冰冷的声音，让跪在地上的郡守周衡。
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半个时辰后，一座简易的木制高台在城门下搭建完成。
数十名锦衣卫面无表情地站在高台之上。
数十万南阳百姓闻讯而来，将城门内外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伸长了脖子，好奇又畏惧地看着高台上的新皇。
“带人犯。”
赵锋坐在高台正中的太师椅上。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话音刚落。
锦衣卫指挥使江森亲自押着一长串官员走上高台。
为首的，正是南阳郡守周衡！
其后，郡丞、主簿、县令……
足足三十二名南阳郡的大小官员。
全被铁链锁着，如同待宰的猪狗。
“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
周衡一见到赵锋，立刻疯狂地磕头，哭喊声撕心裂肺。
赵锋面无表情，对江森示意。
江森上前一步，展开一卷长长的卷轴。
用足以让全城听见的声音，开始宣读。
“南阳郡守周衡，在任五年，侵吞赈灾粮款三十万石，致使三县之地饿桴遍野！”
“巧立名目，增收苛捐杂税三十七项，逼得三百户百姓卖儿卖女！”
“为修建自家豪宅，强征民夫五千人，劳役致死者，一百二十一人！”
……
江森每念一条，便有锦衣卫将一箱箱早已查实的账本地契。
搬上高台，展示给所有人看。
那一条条罪状，一个个血淋淋的数字。
听得城下数十万百姓，从窃窃私语，到怒目而视，最后化为滔天的怒吼。
“杀了他！杀了他！”
“狗官！还我儿子的命来！”
周衡和那三十二名官员。
早已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赵锋站起身。
走到高台边缘，俯视着下方愤怒的民众。
“朕的俸禄，养的不是贪官污吏！”
他抽出腰间的天子剑，指向那群瘫倒的罪官。
“斩！”
一个字，如同九天惊雷。
早已准备好的刽子手，手起刀落。
噗！噗！噗！
三十二颗人头，接连滚落在地。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整个高台。
顺着木板的缝隙滴滴答答地落在城门下的土地上。
浓重的血腥味，让全场瞬间安静。
数十万百姓，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看到了一个说到做到，为民做主的皇帝。
这鲜血，为大楚的律法，刻上了最深刻、最不容侵犯的烙印！
短暂的死寂之后。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下。
紧接着，城门内外。
数十万百姓，如潮水般跪倒在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发自肺腑，震动云霄。
铁血清洗的第二天。
城门下的高台，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麒麟大学的学子们。
他们搭起了数十个帐篷，每个帐篷前都竖着一块木牌。
农学院、工学院、医学院……
百姓们好奇地围了上来。
农学院的帐篷前，一名年轻学子捧着一碗金灿灿的稻种，高声宣布：“乡亲们！此乃“神稻一号”！是陛下赐予我等的祥瑞！此稻种，耐旱、耐涝，亩产可达八百斤！”
“吹牛吧？俺们这最好的水田，一亩也就三百斤！”
一个老农不信。
学子没有争辩，只是将稻种分发给他们。
并拿出图文并茂的手册，讲解育种和种植的方法。
工学院的帐篷前，更是围满了人。
只见几个学生叮叮当当地，将一堆木头和铁件。
现场组装成一个巨大的、有着数片叶子的古怪轮子。
“此物名为“风龙车”，可借风力，将河中之水，自动抽上高地，灌溉良田！”
随着一阵风吹过，那巨大的叶轮缓缓转动起来。
连接着轮子的水车，开始将旁边水渠里的水，一斗一斗地提了上来。
顺着木槽，流向远处的田地。
“动了！真的动了！”
“天神下凡！这是天神之力啊！”
看到这完全超出他们理解范围的一幕。
所有人都疯了。
他们跪在地上，对着那风车不停地磕头。
医学院的帐篷前，更是排起了长龙。
学子们免费为百姓诊病，派发一本名为《赤脚医生手册》的小册子。
一个患了十年咳嗽的老人，在学子用奇怪的法器（听诊器）听过胸背后。
开了几副简单的草药，喝下后竟然当场就不咳了。
“神医！神医啊！”
一时间，恐惧彻底转变为狂热的崇拜。
百姓们自发地跪倒在高台前。
对着赵锋的帅帐方向，三跪九叩，高呼。
“陛下是天神下凡，是来拯救我们的！”
赵锋站在帅帐前。
看着这一切，神色平静。
他下令，在南阳郡建立第一个“技术推广站”。
由随行的师生团队。
对新上任的官员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强制技术培训。
再由这些官员，将农耕、水利、医疗等技术。
层层推广到下辖的每一个县，每一个村。
一个自上而下，高效得令人发指的技术普及网络，就此成型。
赵锋的巡游车队，没有停留。
它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一路南下。
每到一郡，必然掀起一场血腥的清洗。
将盘根错节的腐败势力连根拔起。
紧接着，又如春风化雨。
将足以改变时代的技术，播撒到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整个大楚帝国，都在这场浩浩荡荡的巡游中。
被迅速地重塑、强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
……
三个月后。
车队抵达九江郡治所，寿春城。
这里，是他们起兵的腹地。
赵锋勒住马缰，站在城外的山坡上。
看着远处那熟悉的城郭，熟悉的山水。
在他的身边。
赵富贵、赵大牛、孙城、王伯约四人并肩而立。
他们脱下了往日的布衣。
换上了代表着帝国侯爵与大将军的华丽铠甲。
几个人也不再是当初历阳城外挣扎求存的小兵。
他们是帝国的柱石。
可当看到这片养育他们的土地时。
四人粗犷的脸上，都流露出复杂而深沉的情感。
家。
那个遥远又亲切的字眼，在他们心中浮现。
他们想起了赵家村、李家岗、孙家铺子。
想起了村口的歪脖子树，想起了村里浑浊的池塘。
赵锋察觉到了他们眼神中的情绪。
他转过头。
看向寿春城东南方的某个方向。
那里，是韬光，是赵家村所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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