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为团聚，全家忙碌

正如小荔妈之前念叨的那样，这年头城里的工作还真紧俏。谁都知道乡下日子苦，地里刨食累，年轻的城里孩子真干不动农活。早没几个人主动申请下乡了；可愿意把城里工作往外转的，更是寥寥无几——毕竟这是攥在手里的铁饭碗。

小荔妈第二天一早刚到单位，把桌子上的搪瓷缸添上水，主任李建国就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小声问：“张姐，我听说你要转让工作？”

小荔妈拿着搪瓷缸的手顿了顿，笑着点头：“可不是嘛，李主任。我家小荔要结婚了，嫁去沈市军区那边，离咱这千儿八百里的，我这当妈的不放心啊——寻思着把工作转出去，收拾收拾就去跟闺女过。”

李主任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下，这话在他听着有点新鲜——哪有放着儿子不依，偏要去跟闺女过的？可这话没好说出口，只盯着小荔妈等下文。

小荔妈早防着熟人讲价，赶紧补了句：“这工作五百块，一分都不能少。”

李主任眉头皱成个“川”字——这价钱确实不低，差不多是这个岗位的两年工资了。可他大侄女今年高中毕业，正愁没门路留城，这机会要是错过了，下次还不知道等多久。他搓了搓手：“那你这工作，啥时候能交接？”

小荔妈一听这话有谱，立马把搪瓷缸子往桌上一放，拍着大腿说：“给钱就转！现在把钱拿来，咱这就填单子办手续，绝不耽误！”

“那行！咱说定了！”李主任生怕她变卦，转身就往门口走，“我这就去叫人过来，你可别再应旁人了！”

“你放心！”小荔妈拍着胸脯说，“我张芳芳从没干过秃露反帐的事！对了，这工作是给你家哪个孩子啊？”

“我大侄女，今年刚高中毕业。”说着话，人已经往门口去。看出来了，是真着急要这个工作。

小荔妈心里犯嘀咕，买得这么痛快，是不是卖便宜了。哎！我这人就是心肠好，看不得那些孩子下乡受苦，吃亏就吃点亏吧！

不到半个钟头，李主任就领着个穿蓝棉袄的姑娘来了。姑娘看着十七八岁，梳着齐耳短发，手紧紧攥着衣角，脸有点红，一看就是腼腆性子。转让手续比小荔妈想的还简单：两张表格，她和那小姑娘各自填了姓名、单位，李主任从抽屉里翻出个红漆印泥盒，“啪”地按了个公章，这事就算成了，前后没超过二十分钟。

小荔妈包里多了五百块钱，心里还挺舍不得离开的，这街道工作她是真喜欢，天天都有热闹看，五花八门的。再一想小荔说的“军区大院可大了，比县城还热闹”，心里的舍不得又淡了些——罢了，能跟着闺女一起生活，比啥都强。

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听说她要走，也都围过来劝：“张姐，你这咋说走就走啊？去闺女那也不用辞工作啊！”“就是啊，这工作多不容易，你咋这么舍得？”

小荔妈笑着应着：“闺女待的地儿远，我不看着点总不放心。跟着她也能多照顾着点。”一边说一边摸着包里的一沓钱，心里马上就踏实了，随后脚步轻快地往家走。

到家时，小荔正和小泽收拾箱子，听见院门响，小荔出门：“妈，你咋回来了？上班时间呢，有事啊？”

小荔妈笑容满面，伸手把包里的钱拿出来，在小荔和小泽面前晃了晃，然后说：“我速度快不快？工作已经转出去了。”

小泽不敢相信地说：“妈，这也太快了，你早晨上班到回来不到两小时，现在工作这么抢手？”

“那可不！”小荔妈往炕沿上一坐，端起小荔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城里条件好的家庭，哪个不疼孩子？都怕孩子下乡受苦，工作就这么几个名额，有机会不抢才是傻子呢！”

“妈，那太好了！”小荔眼睛亮了，凑到她身边，“要不我过几天回军区，你跟我一起走呗？我宿舍还有张空床位，您先住着！”

小荔妈却摇了摇头，立场挺坚定：“那可不行。你先回去把结婚证领了，等房子申请下来，妈再把东西收拾好寄过去——家里老多零碎了，得收拾一阵子。要是这中间有车去你们那就最好了，一车就能把东西都拉走，省得折腾。”

另一边，小荔爸王有田一到武装部后勤，刚进维修组办公室，张处长就背着手走了过来，语气有点漫不经心：“老王，你真打算申请病退？”

小荔爸心里早有谱——昨天小泽特意跟他说了，到了医院该咋描述症状，咋跟医生说才能开诊断。他搓了搓手，脸上露出点为难的神色：“可不是嘛，张处长。我这心脏最近老不舒服，有时候跳得‘突突突’的，快得像要蹦出来，还头晕得厉害，就想躺着不动，才能舒服点。”

张处长撇了撇嘴，心里门儿清——昨天中午还看见这老王在食堂跟大师傅学颠大勺，颠得比谁都欢，那时候咋没见他心脏不舒服？他也纳闷：这后勤的工作多轻松，跟养老也差不离，咋老王还非要退？

可他昨天已经跟叶部长通了气——老王要是真退了，正好能空出个名额，给部长家的远房侄子补进来。这么一想，张处长语气就松了：“你要是真不舒服，就去县医院检查检查，让医生开个诊断书，回头到单位填张申请单就行。”

小荔爸没料到这么顺利，眼睛一亮：“谢谢张处长！那我想下午请个假去医院，您看行不？”

张处长看他这急巴巴的样子，忍不住问：“你咋这么着急？家里有急事啊？”

小荔爸知道这事瞒不住，索性说了实话：“我闺女要结婚了，她在沈市军区医院上班，房子也快申请下来了。我寻思着退了休就搬过去跟闺女过，那边离医院近，我这心脏要是再犯病，看病也方便。”

“那你儿子同意啊？”张处长更纳闷了，“咱这地方，不都是儿子养老吗？你跟闺女过，不怕旁人说闲话？”

小荔爸倒觉得这话奇怪，皱着眉反问：“这事咋还需要他同意？我去给闺女做饭、照顾她，将来还得帮她带孩子呢！等我老得动不了了，自然还得靠儿子养老——这不冲突啊！”

张处长看着王有田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这人脑瓜子里的想法，跟旁人还真不一样。

下午小泽陪着他爸去的医院。县医院的条件简陋得很，设备十分落后，关于心脏的检查，就是医生摸摸脉，拿出听诊器听听心跳的声音，其他啥设备没有。

“平时除了心跳快、头晕，还有啥症状？”医生一边问，一边在病历本上写着啥。

小泽在旁边补充，语气很稳：“我爸有时候还会胸闷，尤其是干活累了之后，得坐下来歇好一会儿才能缓过来。前几天晚上睡觉，还说喘不上气，坐起来才好点。”他说的都是课本里常见的心脏病症，既不夸张，又符合“需要静养”的判断。

医生判断是心脏病，需要静养，还挺负责地给开了药。

小泽说：“医生，单位要诊断书，才能办病退？”

医生还是很警惕地问：“那个单位，什么工作？”

“县武装部后勤。”小荔爸说。

医生一听“武装部”，语气就缓和了些——这年头，对部队相关的单位都多了几分客气。他低下头，刷刷写了几行字，又从抽屉里翻出个公章，“啪”地盖了章：“诊断书给你，回去让单位领导看看吧。平时少干活，多静养，别累着。”说着还给开了盒硝酸甘油，嘱咐他胸闷的时候含一片。

出了医院，小泽说：“爸，其实你常年下地干的都是重体力活，身体肯定有很多问题。等到了部队，让胖丫带你俩好好检查检查，那边设备全。”

小荔爸说：“行，我知道了。你妹就在医院上班，看病还不方便。”

小泽心里暗下决心：自己得更努力学医术，将来爸妈有啥不舒服，在家就能给他们看，不用再跑这么简陋的医院了。

小荔爸没回家，直接去了单位，找张处长要了申请单，按要求一笔一划地填好，还把诊断书一起附上了。虽说不知道审批要等多久，但他心里有底——张处长既然松了口，这事应该差不了。

他至今都琢磨不透，当初这样的单位，人数都是定岗的，他闺女咋把他从乡下弄进来的，不过肯定不是花钱买的工作。

晚上全家都聚在屋里，小荔爸把医院和单位的事一说，屋里顿时热闹起来——该打包的打包，该收拾的收拾，连墙上挂着的旧黄历都摘了下来。小荔妈一边叠衣服，一边念叨：“这房子要是一时半会卖不出去，就让国梁隔三差五过来看看。不过也不急，闺女的房子还没下来呢！”

小泽看着满屋子被翻出来的东西，笑着说：“这几天得抓紧收拾，等我过几天回学校，就剩你俩，还不知道要收拾到啥时候呢。”

小荔爸一拍脑门，忽然想起件事：“哎哟！我忘了！明天上班得问问张处长，单位最近有没有车去沈市，要是碰巧有去那边的车，正好把咱家的东西捎过去，省得邮寄麻烦！”

屋里的灯亮到挺晚，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忙着收拾，嘴里说着话，连空气里都飘着股期待的味儿——新的日子，正朝着他们慢慢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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