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送英子远行

晚上躺在自己屋里温暖的大炕上，小荔不禁回想起刚穿越过来时的情景。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她已完全融入了这个年代，穿越前的记忆甚至都有些模糊了。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这将是她在这里度过的第三个新年。从前那个胖乎乎的小姑娘早已变了模样。不知为何，今晚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的伤感——或许是这一年独自在军区生活的孤独，又或许是对英子即将远行的淡淡不舍。思绪纷乱间，她不知不觉很晚才睡着。

再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院子里传来金宝嚷嚷着要出去玩、不想帮英子看孩子的吵闹声，还有二伯娘镇压的呵斥。听着外面热闹的声响，昨晚的伤感一扫而空，小荔精神饱满地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

吃完早饭，小荔带着陈邦彦在屯子里转了转，让他看看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屯子里大多是泥土房，分布得并不密集，家家户户都隔着些距离，房前屋后都有一大片菜地。田野被白雪覆盖，到处银装素裹，远山也是一片苍茫。

家家烟囱冒着炊烟，小荔指着远处说：“冬天没什么景色可看，等到夏天，那边可是一片绿油油的庄稼，充满生机。山上开满野花，还有各种野果子，我以前常和一群孩子在山脚下打猪草。”

陈邦彦有些诧异：“没想到你还打过猪草，叔叔阿姨舍得让你干活？”

小荔神气地扬起头：“我可是很能干的。”——她才不会告诉他自己当年用糖换猪草的事呢，多丢人。

王家屯不大，两人走了一圈就回家了，一方面是外面实在太冷，另一方面也确实没什么可看的景色。

快中午时，徐阳赶到了王家屯。他跟大伙打了个招呼，就急着进屋看儿子。他离开时孩子还不到两个月，如今都会翻身、能爬了。在城里的每一天，他都惦记着英子娘俩。

三十的年夜饭依旧是小荔爸掌勺。今年他新学了锅包肉和拔丝土豆，决心在大家面前露一手。  小荔爷爷看着兴致勃勃做饭的三儿子，心里暗骂没出息——把这劲头用在工作上，早该升职了，天天围着锅台转，看得人生气。  小荔奶奶看见儿子做菜用那么多油，心疼得直抽抽，索性眼不见为净，躲进屋里。但看见儿媳们只顾嗑瓜子闲聊也不帮忙，更觉得来气。

这时候，老两口只觉得看哪都不顺心。直到徐阳抱着大胖外孙子进来，他们的心情才明朗起来。

小荔奶奶问徐阳：“家里父母都好吧？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徐阳笑着答：“奶奶您放心，住的地方都安排妥了，户口也落好了。等英子回去，过了年就能上班。”

老太太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徐阳嘴甜地说：“奶奶，您和爷爷什么时候也过去住住？那边冬天没这么冷。”

小荔奶奶摆手笑道：“哎呦，太远了，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几天火车的折腾。”

小荔爷爷问：“哪天回去？”

徐阳连忙答道：“初二一大早就走。”

小荔妈不放心地叮嘱：“火车上一定要看好孩子，你们三个大人轮班休息。车上乱，得多留心。”

徐阳连忙应下：“三婶，我知道的。”

小荔爷爷也担心路上不安全，对英子妈说：“老二家的，你们带着孩子出门我不放心。现在正是猫冬的时候，让老二也跟着去吧，人多也好照应孩子。金宝留给我们照顾，你们放心。”

英子妈本来出门就心里没底，听说他能一起去，顿时踏实了许多，点头道：“行，我一会问问英子她爸，看他怎么说。”

年夜饭是一年中最丰盛的一餐。小荔爸的手艺赢得了全家人的称赞，他备受鼓舞，喝了口酒豪言壮语道：“等我回去，继续找大师傅学手艺，明年年夜饭再加几个新菜！”

小荔爷爷忍不住开口：“老三啊，多把心思用在工作上，你得求进步啊。咱家胖丫都当上副科长了，你还啥也不是，不丢人吗？”

小荔爸想说，过完年我就申请病退了，还进步啥呀！但他没敢说出口，怕老爷子一气之下摔了酒杯。老爷子还对他寄予厚望呢，一直盼着他能提干，他小学都没读完，哪有升职的可能？

小荔爸只好笑笑说：“您孙子、孙女有出息就行了，您儿子我就这样了。”

小荔爷爷哼了一声：“没出息的东西！”转头又和蔼地对小荔说：“胖丫，在单位好好干，别学你爸。你这个副科级是啥领导？官大不？有没有咱们屯子大队长管的人多？”

小荔这才明白，她爷爷衡量官大官小的标准是管多少人。她乖巧地应道：“我这不算啥领导。爷爷，我肯定努力工作，争取当大领导，多管几个人！”

心里却在盘算，屯子大队长管着全屯好几百人，自己这副科长管的人，跟大队长比可差远了，爷爷可真敢想。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初一晚上，小荔找到英子，塞给她一沓钱：“这里有五十块，你拿着应急——杭市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急用钱时上哪儿借去？拿着压箱底，有啥急事记得给我们拍电报。”

英子眼眶一红，既有离家的不舍，也有前路的彷徨，推拒道：“咋给这么多钱？我不能要，到了那边我就上班了，能自己挣钱。你留着花。”

小荔坚持道：“拿着吧，这钱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你出门在外用钱的地方多，有备无患。”

英子点点头：“知道了，安顿好了就给你写信。”

“别担心，二伯娘在你身边呢。要是婆家为难你，就让徐阳出面，别自己傻乎乎地往前冲。还有，少在徐阳面前说他父母不好，疏不间亲，那是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小荔仔细叮嘱这个傻大姐。

英子不服气地嘟囔：“他爸妈跟他关系又不好。”

小荔知道跟她解释不清，直接说：“你心眼实，记住我的话就行，实在想不明白就偷偷问二伯。”

英子知道自己确实没小荔心眼活，默默把话记在了心里。

小荔心想，这一别，或许十年八年都难再见。再见面时，早已物是人非。她真心希望英子能幸福。

不管什么时候，手中有钱，心里不慌。二伯和二伯娘都是庄稼人，手里没多少积蓄，她给英子这些压箱底的钱，也算全了她们姐妹一场的情分。

转眼就到了初二。初二前一天，金宝听说爸妈要送姐姐去公社赶火车，在家哭闹了一天非要跟着，最后还是小荔奶奶发话带上了他。

天还没亮，小荔爷爷就驾着牛车，送二伯、二伯娘、金宝和英子一家三口，去公社赶火车。

望着渐行渐远的牛车，一家人心情都有些低落。小荔想起昨晚跟英子说的“十年八年难再见”，鼻子忽然有点酸。离别，总是带着淡淡的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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