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双心燃孽火·金辉照残躯

大祭司弹出的那道邪能箭矢，快得超越了思维，携带着湮灭灵魂的绝对寒意，瞬间便已抵达苏晚卿的眉心之前！

苏晚卿的秘咒才刚刚启唇，那冰冷的死亡触感已然降临。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箭矢尖端旋转的、足以撕裂魂魄的暗红符文。一切挣扎，一切决绝，在这绝对的力量与速度面前，似乎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结束了么？

她闭上了眼睛，并非认命，而是不甘，是未能燃尽一切的遗憾。

然而，预想中的魂飞魄散并未到来。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仿佛撕裂了喉咙、混合着无尽痛苦与一丝挣扎意识的咆哮，猛地炸响！

是昭霆！

就在苏晚卿决意献祭一切、引动灵魂最深层次波动的刹那，就在那死亡箭矢即将剥夺这缕波动的瞬间，与昭霆灵魂深处那被无尽混乱与死寂覆盖的、最核心的一点灵光——那属于“昭霆”本人的、不屈的意志，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共鸣！

苏晚卿那纯粹到极致的守护与牺牲的意念，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那充斥他意识的毁灭狂潮，撬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缝隙之下，是昭霆被轮回镜之力侵蚀前，最本真的核心——守护宗门，守护同门，守护身后那个……曾与他并肩作战、眼神清澈的南诏巫女！

这刹那的共鸣与挣扎，让他那被本能驱使的身体，做出了一个违背大祭司引导、也违背那混乱毁灭意志的动作！

他放弃了与大祭司能量漩涡的正面抗衡，猛地拧身，以一种近乎撕裂自己躯干的扭曲姿态，右拳裹挟着狂暴未消的混沌之力，后发先至，狠狠地砸向了那道射向苏晚卿的邪能箭矢！

轰！！！

混沌之力与湮灭邪能再次碰撞，爆发出小范围的剧烈冲击。那邪能箭矢虽被砸偏了方向，擦着苏晚卿的额角飞过，带起一缕断发和一道血痕，但并未完全消散，而是斜斜地射入下方沸腾的邪能血海，炸起一道滔天巨浪。

而昭霆因为这强行变招，硬生生承受了大祭司能量漩涡的部分侵蚀，右臂衣袖瞬间化为飞灰，手臂上出现了无数道细密的、如同瓷器碎裂般的血痕，整个人更是被震得踉跄后退，气息一阵翻腾，周身的混沌之力都紊乱了几分。

但他那双空洞的眼眸，在这一击之后，那无尽的混乱漩涡深处，似乎有了一点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焦距。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头，看向了跌坐在地、额角渗血、脸色苍白如纸的苏晚卿。

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毁灭与空洞，而是夹杂着一丝茫然，一丝痛苦，以及……一丝极其熟悉的、属于昭霆的关切。

“晚……卿……？”

一个沙哑、破碎，仿佛锈蚀的金属摩擦般的声音，极其微弱地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

这一声呼唤，轻若蚊蚋，却如同惊雷，炸响在苏晚卿的耳边！

她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向昭霆，看向他那双努力聚焦、挣扎着想要摆脱无尽黑暗的眼眸！

他……醒过来了？

哪怕只是一瞬！

希望，如同绝境中骤然点燃的火种，瞬间照亮了她几近枯竭的心田！

“昭霆！是我！”她强忍着浑身的剧痛和灵魂的虚弱，用尽力气回应，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无比的清晰与急切，“守住心神！这里是血祭核心！大祭司要利用你毁灭一切！”

大祭司纯白面具下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无比难看。

“竟然能挣脱‘万噬魂咒’的束缚？凭这点残存的执念？”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怒意。“看来，对你的‘淬炼’还远远不够！那就让你在彻底的绝望中，再次沉沦吧！”

他不再留手，双手猛地合十，周身暗红邪能如同火山喷发般汹涌而出！整个核心虚空都在他的力量下震颤，下方翻腾的邪能血海掀起狂涛，无数扭曲的魔影在其中尖啸！

“九幽噬魂域，开！”

随着他一声低喝，以他为中心，一个更加凝实、更加恐怖的暗红色领域骤然扩张开来！领域之内，法则扭曲，空间凝固，无尽的怨魂哀嚎化为实质的音波攻击，直接冲击灵魂！更有无数只由纯粹邪能构成的鬼手，从虚空中探出，抓向领域内的所有生灵！

这是大祭司真正的力量领域！他要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一切反抗，强行将昭霆重新拖入无尽的黑暗，并顺手碾碎苏晚卿这个屡次坏他好事的变数！

“呃啊——！”昭霆抱住了头颅，发出了痛苦的嘶吼。那无尽的怨魂哀嚎和灵魂冲击，对他这本就混乱不堪的意识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他眼中那刚刚凝聚起的一丝焦距，开始剧烈晃动，仿佛随时都会被再次拖入混沌的深渊。

而苏晚卿，更是感觉自己的灵魂如同被投入了绞肉机，每一寸都在被撕裂、侵蚀。她本就油尽灯枯，在这恐怖的领域压制下，连保持清醒都变得无比困难。

不行！不能让他再次迷失！

苏晚卿看着痛苦挣扎的昭霆，看着那不断扩张、要将他们彻底吞噬的暗红领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放弃了那个需要长时间吟唱、献祭一切的禁忌秘咒。时间不够了！

她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一种更直接，也更危险的方式！

她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一股精血混合着最后的本源巫力喷出，她没有结印，而是将这股力量，混合着血玉菩提最后残留的那一丝微弱的净化灵性，以及她所有的信念、所有的呼唤，化作了一道纯粹的精神意念，如同离弦之箭，不顾一切地射向了昭霆的眉心！

“昭霆！醒来！！”

这不是攻击，而是……共鸣！是牵引！是她以自身残破的灵魂为引，试图点亮他心中那盏即将熄灭的灯！

嗡！

那道微弱却无比纯净的精神意念，穿透了狂暴的邪能领域，精准地没入了昭霆的眉心！

昭霆剧烈挣扎的身体猛地一僵！

在他的意识深处，那无尽的黑暗与混乱中，一点微弱的、带着苏晚卿气息的纯净光芒，如同灯塔般亮起！

光芒虽弱，却坚定地照亮了他记忆中那些被尘封的画面——

（天枢门演武场上，他与云翊切磋，少年意气，挥斥方遒……）

（第一次下山执行任务，他紧张又兴奋，苏晚卿跟在他身后，细心提醒……）

（得知南诏异动，他主动请缨，眼神坚定：“守护苍生，我辈之责！”……）

（还有……那深埋心底，未曾言明，却在她燃烧生命挡在身前时，骤然清晰的悸动……）

“我……是昭霆……”

“天枢门弟子昭霆……”

“要守护……身后之人！”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即将再次被混沌吞噬的眼眸，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明与锐利！虽然那清明之下，依旧有无尽的痛苦和混乱在翻腾，但属于“昭霆”的意志，在这一刻，强行占据了主导！

“大祭司！！！”昭霆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怒吼，声震整个核心虚空！他周身那原本混乱不堪的混沌之力，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虽然依旧狂暴，却带上了一种一往无前的、属于昭霆本人的刚烈与决绝！

他一步踏出，竟强行顶住了“九幽噬魂域”的恐怖压力，挡在了苏晚卿身前！

他的后背，与勉强支起身形的苏晚卿的后背，靠在了一起。

一股微弱却坚定的暖流，透过相贴的背脊，在两人之间流转。

苏晚卿能感受到昭霆身体内那依旧汹涌却不再无序的力量，以及那份重新苏醒的、令人安心的担当。

昭霆也能感受到苏晚卿那残破身躯里不屈的灵魂，以及那份为了唤醒他而近乎耗尽的微弱生机。

无需言语。

背靠背，便是将最脆弱的后方，交给了彼此。

这是绝境中最后的信任与依托。

“垂死之前的携手么？可笑！”大祭司冷哼一声，领域之力再次加强，无数邪能鬼手如同狂潮般涌向两人！

“晚卿，助我！”昭霆低吼一声，不再试图去精细控制体内那庞大而混乱的力量，而是将其尽数引导而出，化作一道毁灭性的混沌洪流，正面迎向那无尽的鬼手狂潮！

苏晚卿强忍着灵魂被撕裂的痛苦，双手按在昭霆的后背之上。她放弃了所有攻击性的巫术，将体内最后残存的、源自血玉菩提和最本源的南诏巫女净化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昭霆体内！

她不是在帮他攻击，而是在帮他……净化！

净化那混沌力量中最为暴戾、最容易反噬其心神的杂质，让昭霆能够更顺畅、更毫无顾忌地释放这股力量！同时，她那微弱的净化灵性，也如同最坚韧的细丝，缠绕在昭霆的心神之上，帮助他抵御着领域内无孔不入的灵魂侵蚀！

轰！轰！轰！

混沌洪流与邪能鬼手不断碰撞、湮灭！昭霆主导下的混沌之力，虽然依旧狂暴，却少了那份无序的自毁倾向，多了一股破釜沉舟的惨烈气势！竟然暂时抵挡住了领域鬼手的侵蚀！

而苏晚卿的净化之力，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清水，虽然微弱，却在与邪能接触时不断发出“嗤嗤”的净化之音，极大地削弱了鬼手的威能！

两人的力量，在这一刻，竟形成了一种微妙而艰难的平衡！

血玉菩提的净化灵性，与昭霆体内那源自人皇血脉（假设昭霆有人皇气运或潜力）、承载宗门气运的刚正力量，在这最绝望的深渊核心，背靠背的绝境之中，开始了奇迹般的交融！

一丝丝微弱的、却带着奇异净化与守护意味的金色光辉，开始从两人力量交融处弥漫开来。那金光并不强烈，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顽强地抵抗着周围无边的暗红邪能领域，照亮了他们周身方寸之地，也照亮了彼此染血的残躯与坚定的眼眸。

双心燃起的，或许是注定焚尽的孽火。

但那交汇的金辉，却为这绝望的深渊，带来了第一缕，也是唯一一缕，不屈的微光。

大祭司看着那在自家领域内顽强亮起的、微弱却异常刺眼的金色光辉，纯白面具下的眼神，终于彻底阴沉了下来，杀意沸腾如海。

“蝼蚁之光，也配与皓月争辉？便让你们，连同这可笑的微光，一同寂灭！”

他抬起了手，整个“九幽噬魂域”的力量开始向他掌心汇聚，暗红虚空都在向他朝拜，下方血海沸腾得更加剧烈。他准备发动雷霆一击，彻底终结这场令他厌烦的闹剧。

昭霆和苏晚卿背靠着背，都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微微颤抖和那即将到来的、毁灭性的压迫感。

力量在飞速消耗，身体与灵魂都已濒临极限。

这微光，还能支撑多久？

但无论如何，他们已并肩站在了这里，站在了最终战场的核心。

纵使前方是万丈深渊，纵使下一刻便粉身碎骨。

此心，此身，已无退路。

唯有，战至最后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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