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帝王疯魔,神女执笔改天命!
子时,夜色如墨,泼满了整个京城。
浓重的血腥气顺着风,钻入每一条街巷,压过了商铺的脂粉香,盖住了寻常人家的饭菜味,成了这座帝都唯一的主宰。
织云坊密室之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从地底渗出的刺骨寒意。
萧临抱着顾云溪踏入密室,每一步都令人心头发寒。
他怀中抱着的不是一个命悬一线的人,而是一件失而复得的、比江山更重的至宝。
他周身那股在断魂崖上焚尽一切的疯狂与绝望已然收敛。
“御医!”
他将她轻柔地放在那张属于他的榻上,动作轻缓,可吐出的字眼却冰寒。
几名早已候命的御医,膝盖发软,躬着身子碎步上前。
银针落下,汤药备齐,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因为他们诊治的,不仅是圣女的命,更是这位刚刚用雷霆手段夺回皇位的帝王,那最后一丝人性。
“陛下……”为首的老御医颤抖着回禀,“圣女殿下,五内俱焚,经脉逆乱……臣等只能用‘九转还魂香’与千年雪参暂时吊住心脉,但……但这股力量太过霸道,非药石可医,只能靠殿下自己……”
话未说完,便被萧临一个眼神扼杀在喉中。
“靠她自己?”
萧临低头,看着榻上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伸手抚过她冰冷的眉眼,声音低沉得仿佛自语,“朕的人,何时需要靠自己了。”
他直起身,那双凤眸中再无半分情感,只剩下帝王的冷酷与威严。
他转身,面向一直跪伏在地的影卫统领。
“名单上的人,都控制住了?”
“回陛下,安王余党三百七十一户,太后外戚一百二十九户,尽数收押,无一逃脱。”
“好。”萧临吐出一个字,像是在宣判。“传旨。”
密室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核心叛党,诛三族,男丁斩于市,女眷赏三军。”
“胁从者,抄家,流放三千里,永不还朝。”
“今夜串联私会者,格杀勿论。”
“封锁四城,一只鸟不许飞出。”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发出,没有半分迟疑,不带丝毫温度。
影卫与早已待命的神机营将士如同一架被上紧了发条的杀戮机器,瞬间开始高效运转。
于是,这个本该属于胜利者的狂欢之夜,变成了京城世家百官的末日。
惨叫声、哭嚎声、甲胄碰撞声、利刃入肉声,交织成一曲最血腥的乐章。
一座座显赫的府邸被撞开大门,往日里高高在上的王孙公子、贵妇小姐,如今像猪狗一样被拖拽出来,跪在冰冷的街头。
血,从一座府邸流向另一座府邸,染红了青石板的缝隙,汇入御河,让那条环绕皇城的河流,都泛起了诡异的暗红色。
萧临就这么站在密室中,听着外面传回的一道道血腥回报,俊美的脸上,神情没有半分变化。
他用一场席卷全城的血腥风暴,来宣告他的回归。
他要用最深刻的恐惧,在这座江山上,烙下他独一无二的印记。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背叛他的下场。
更重要的,他要用这场屠杀,来祭奠那个躺在他身后,生死不知的女人。
在他癫狂的逻辑里,杀的人越多,流的血越广,便越能将她从鬼门关前,抢回来一寸。
密室的另一角,沈昭躺在另一张床上,药师一脉的灵药同样吊住了他的性命,他苍白的脸上,眉心紧蹙,似乎在睡梦中也感受到了这股滔天的杀意。
时间,在血腥中一点点流逝。
就在京城的杀戮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刻,那张属于萧临的卧榻之上,一只苍白的手,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顾云溪的意识,是从一片无边无际的火海中挣脱出来的。
灼痛,冰寒,两种极致的力量在她体内反复拉扯,要将她撕成碎片。
可就在她即将被黑暗吞噬的瞬间,一丝清凉的、带着安魂气息的药力,如涓涓细流,包裹住她即将碎裂的心脉,将她从沉沦的边缘,硬生生拽了回来。
她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密室穹顶。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她松了口气,但下一瞬,一股疲惫与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
她内视己身,体内的“阳心”虽被暂时压制,却如一座沉寂的活火山,随时可能再度喷发,将她燃成灰烬。
“圣女!您醒了!”一直守在旁边的魏松又惊又喜,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的惊呼,让那道玄色身影,猛地一震。
萧临霍然转身。
四目相对。
他的眼中,是压抑到极致的狂喜,是失而复得的后怕,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
仿佛只要她再说一句推开他的话,他这座刚刚用鲜血筑起的江山壁垒,就会瞬间崩塌。
顾云溪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片尚未散去的猩红,又听着外面隐隐传来的、风都无法吹散的凄厉惨叫,心中一沉。
“你……在做什么?”她的声音,因久未开口而沙哑得厉害。
萧临没有回答,只是快步走到她床边,俯下身,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她的脸颊,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苏醒。
“你醒了。”他最终只说了这三个字,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喑哑。
“他在杀人。”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是沈昭。
他也醒了,只是比顾云溪更虚弱,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一双眼却亮得惊人。
他看着萧临,眼中没有畏惧,只有属于武将的、对滥杀无辜的本能反感。
“京城,快被他屠平了。”
顾云溪的目光,重新落回萧临脸上,带着一丝质问。
萧临迎着她的目光,那刚刚涌起的一丝柔情,瞬间被冰冷的漠然所取代。
“朕在清理门户。”
他直起身,重新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一群吃里扒外的狗,杀了,也就杀了。”
就在这时,一名影卫匆匆入内,单膝跪地,神情却带着一丝迟疑。
“陛下,国子监祭酒林文正大人,率几位老臣,长跪于宫门外,以头抢地,死谏陛下……收回成命,言……言陛下此举,与桀纣无异,恐失尽天下人心!”
“桀纣?”萧临玩味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他们还有力气死谏,看来是朕杀得还不够多。”
他眼中杀机毕现:“传旨,将那几个老东西的家人,一并抓了!就在宫门前,当着他们的面,斩了!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朕的刀快!”
“陛下,不可!”
魏松再也忍不住,双膝重重跪地,“林祭酒乃三朝元老,桃李满天下,在士林中威望极高!您若杀他家眷,天下读书人的脊梁骨就全断了!朝纲将荡然无存啊!”
“那又如何?”萧临冷笑,“一群只会摇唇鼓舌的废物,断了,正好换一批听话的上来。”
他的偏执与酷烈,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顾云溪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知道,断魂崖上她的生死一线,彻底引爆了他心中那头最凶戾的野兽。
他现在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任何劝阻,都只会让他变得更加残暴。
“魏松。”顾云溪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萧临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却被她一个眼神制止。
她自己撑着床沿,坐起,动作牵动了内腑的伤,让她额角瞬间渗出冷汗,脸色也愈发苍白。
可她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锐利。
“把‘织衣’一脉整理的那份名单,拿来。”她对魏松说。
魏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份卷宗,双手奉上。
那是一份比萧临手中更详尽、更精准的名单。
上面不仅记录了所有叛党的核心与胁从,更用不同的朱砂颜色,标注了他们各自的罪责轻重、背后盘根错杂的利益关系。
顾云溪接过那份长长的卷宗。
而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闭上了眼。
当她再睁开时,凡人的视野已然剥离!
现实世界在她眼中退去色彩,化为一片由无穷无尽的因果之线构成的混沌之海。
那卷宗上的每一个名字,不再是墨迹,而是一个个悬浮于时空中的命运点!
每一个点都迸发或吞噬着光与暗,牵引着亿万条丝线,交织成整个大周的现在与未来。
她看到的不是一张网,而是流淌在时间长河中的、众生命运的轨迹!
罪孽深重者,其名漆黑如渊,散发着腐朽与终结的气息;
忠诚纯良者,其名金光璀璨,是乱世中稳固人道的基石;
被胁迫的无辜者,其名暗淡如尘,在巨浪中身不由己地飘摇。
而那不死不休的仇恨,则化为一道道刺目的血色裂痕,撕扯着整片星空!
在她的视野尽头,安王与太后的名字是两个巨大的黑色漩涡,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而萧临此刻的屠戮,则是一把燃烧着毁灭之火的巨剑,在斩断黑色锁链的同时,也正将无数代表着秩序与未来的金色星辰一并斩得粉碎!
她甚至能“看”到,国子监祭酒林文正的名字,宛如一颗温润却坚韧的恒星,从它身上延伸出的亿万金色光轨,连接着天下士子的心,维系着朝堂最后的法理与人伦。
他是这张命运星图的‘北极星’!
杀了他,星图将彻底崩塌,秩序沦丧,国本动摇!
这,便是她死而复生后,阳心血脉融合了怨龙之息所得的全新权能——洞悉因果,直视天命!
“笔。”她吐出一个字。
魏松连忙将朱笔递上。
顾云溪不再看萧临,而是摊开那份卷宗。
朱笔悬于其上。
然后,在萧临冰冷的、带着一丝疑惑的注视下,在魏松和沈昭惊愕的目光中,她的手腕动了。
朱笔落下,快如惊雷!
但那笔锋,没有圈定任何一个叛党,而是直接在那份卷宗的空白处,写下了两个字——
“赦免”!
她抬起眼,目光如剑,直刺萧临!
“传我的令,”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宫门外死谏诸臣,无罪!放!”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浩瀚的命运星图在她眼中骤然破碎,化作无边的数据洪流倒灌而回!
每一次洞悉天命的轨迹,都是在向冥冥之中的法则,支付昂贵的代价。
朱笔“当啷”一声从她无力的指间滑落,一缕刺目的鲜血,顺着她苍白的唇角缓缓溢出,滴落在雪白的襟前,宛如一朵绝望的红梅。
她的身子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仿佛灵魂都被抽空了一半。
这一刻,她不是在修改名单。
她是在用自己的命,与一位暴君,争夺这天下的……生杀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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