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以命做局,共赴黄泉路?
金銮殿,充斥着血腥味与药石气。
萧临倒下的瞬间,吏部尚书刘庸眼底的狂喜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悲痛欲绝的忠臣模样,他第一个扑倒在地,哭嚎震天:“陛下!陛下您龙体保重啊!”
这声哭嚎,是信号,亦是催命符。
太后党羽如梦初醒,纷纷跪地,哭声此起彼伏,名为“忧君”,实为“庆贺”。
凤座之上,太后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冰冷而得意的弧度。
赢了。
这小畜生,终究还是没斗过她!
血书?
密诏?
只要他人死了,便是废纸一张!
她缓缓起身,那身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凤袍在昏暗的殿中流淌着暗光,她走到御座前,看着那滩刺目的黑血,眼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胜利者的傲慢。
“皇帝积劳成疾,心力交瘁,已无法再理朝政。”
她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戚与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大殿,“即日起,由哀家,暂理朝事,待陛下龙体康复,再行归政。”
她甚至懒得再提“垂帘听政”四字,而是直接夺权!
顾云溪站在一旁,看着这场荒唐的闹剧,看着那个女人虚伪的嘴脸,心,冷如铁铸。
弃子。
她彻彻底底,成了一枚被双方都抛弃的棋子。
萧临用她引出太后的所有爪牙,又在她价值耗尽的瞬间,一脚将她踹开,让她和谢美人一同,沦为“疯言疯语”的污蔑者。
而太后,在夺权之后,第一个要清算的,便是她这个曾险些坏了她大事的“妖妃”。
退路?
她顾云溪,从踏入这盘棋局开始,便再无退路。
“送贵妃回宫歇息吧。”太后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那眼神,像是在打发一个碍眼的物件。
顾云溪没有反抗,甚至没有再看龙椅上那个不知生死的男人一眼。
她转身,一步步走出这座金碧辉煌的囚笼。
脊背,挺得笔直。
……
太医院,丹房。
这里是全皇宫药味最重的地方,祁柏将自己关在里面,数日未出。
顾云溪推门而入时,他正对着一尊半人高的紫铜丹炉,老泪纵横,口中反复念叨着:“晚了……都晚了……”
“什么晚了?”
顾云溪的声音,不带一丝人气。
祁柏猛地回头,看到是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绝望:“娘娘!陛下他……他早已是油尽灯枯!那碗毒血,不过是强行催发的最后一口精气!如今精气散尽,神仙难救!‘换血丹’,已无用武之地了!”
“换血丹,需要药引?”顾云溪打断他,直奔核心。
祁柏一愣,点头:“是!需有一人,自愿服下丹药,成为‘鼎炉’,将陛下体内的毒,尽数引渡到自己身上!此法……与寻死无异!”
“用我。”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重如泰山,砸得祁柏耳中嗡嗡作响。
“娘娘,您……”他惊骇地看着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云溪的脸上,没有半分玩笑的神色,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静。“我母亲,欠下的债,我来还。”
她抬眼,看着丹炉中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火光映在她眼中,没有燃起半分希望,只照亮了一片赴死的决然。
“丹药,何时能成?”
祁柏看着她,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明日,午时。”
“好。”
顾云溪转身离去,再无一字。
……
养心殿。
萧临被安置在这里,殿内所有宫人都被遣散,只留张德海一人守着。
顾云溪推门而入时,他正躺在榻上,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你出去。”她对张德海说。
“娘娘,这……”
“出去。”
张德海看着她那双没有半分情绪的眼睛,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
殿门合上。
顾云溪走到榻边,静静地看着他。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要面对的,只是一个不会再有心声的死人时——
榻上的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凤眸之中,没有濒死的浑浊,只有一片清明,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疯狂的算计。
“你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顾云溪的心,没有半分波澜。
演戏?到了这个地步,还有演戏的必要吗?
“朕在金銮殿上,为何要推翻血书?”萧临看着她,问出了一个她以为永远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顾云溪没有回答。
萧临笑了,那笑容,带着一种病态的、残忍的快意。“因为,那不是朕的棋局,是你的。你布的局太完美,完美到太后那只老狐狸,起了疑心。她若不信,便不会孤注一掷。”
“朕只能,亲手砸了你的棋盘。”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又渗出黑血,“让她相信,你我已彻底决裂,让她相信,朕已是强弩之末,让她……毫无顾忌地,踏上那条死路。”
顾云溪的瞳孔,骤然收缩!
“朕的贵妃,你以为,朕是在利用你?”萧临撑着身体,缓缓坐起,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死死攫住她,“不,朕是在为你,铺路。”
“朕活不了多久。‘心语’之毒,早已与朕的血脉融为一体。朕要用我这残躯,做最后的诱饵,引太后,和她身后所有盘根错节的势力,全部跳出来!”
“朕要他们,在最志得意满,在以为掌控了一切的时候,再给予他们……最致命的一击!”
“禁军和京畿驻军,我都已安排好,待朕去了,你就是他们的新主。保管好朕给你的两块令牌,那是调遣他们的唯一凭证。”
他的心声,也随后响起!
【朕死之后,你便是大周唯一的执刀人!朕要留给你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天下!】
【顾云溪,这是朕,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顾云溪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疯子!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不是在报复她,他是在用自己的命,为她铺一条通往权力巅峰的血路!
“明日午时,便是太后的垂帘大典。”
萧临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死死抓住她的手腕,那只手滚烫得吓人,“届时,朕会以‘回光返照’之态,亲临大典。你只需在太后接受百官朝拜,最得意忘形之时,告诉她一件事。”
“什么事?”顾云溪的声音,第一次有了颤抖。
萧临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度残忍的弧度,他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告诉她,她亲手毒杀的二皇子萧景,才是她和镇国公的……亲生儿子。”
“其他细节,待有时间让谢母妃和你说吧……”
轰——!
顾云溪只觉得自己的神魂,都被这句话,炸得粉碎!
这是一个何等恶毒,何等诛心的杀招!
让一个母亲,在权力的巅峰,亲耳听到自己杀了自己的亲骨肉!
这比杀了她,要痛苦一万倍!
“哈哈……哈哈哈哈!”萧临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又呕出一口血来,他却毫不在意,眼中满是复仇的火焰,“朕要她生不如死!朕要她亲眼看着自己毕生的谋划,都变成一个笑话!”
他笑够了,才重新看向顾云溪,那眼中的疯狂退去,竟流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与脆弱。
“答应朕。”
顾云溪看着他,看着这个用自己的生命与仇恨,为她铸就王座的男人,心中那座冰封了许久的火山,轰然爆发。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午时。
换血开始了。
密室内,两张寒玉床并排而设。
萧临早已服下丹药,陷入了沉睡。
顾云溪一身素白,静静地躺在他的身侧。
祁柏手持金针,神色凝重:“娘娘,一旦开始,便再无回头路。”
“开始吧。”
金针刺入二人血脉,一条透明的玉管,将他们连接在一起。
顾云溪看着身侧沉睡的男人,看着他那张因病痛而惨白的脸,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与决绝。
【萧临,你算计了一生,却算错了一件事。】
她缓缓闭上眼。
【你为我铺的黄泉路,我偏不要走。】
【你这条命,是我母亲欠你的,今日,我还给你。】
在祁柏落针的最后一瞬,她将早已准备好的逆转丹吞下,将自己体内的血液,逆转而行!
“噗——”
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那血,却不是黑色,而是鲜红!
祁柏大惊失色:“娘娘!您在做什么?!您这是……逆转了药性!”
“换血丹”的霸道药力,本该由她做鼎炉,引毒而出。可她,却用自己全身的血液,将丹药的生机,反向渡给了那个男人!
“你……”祁柏颤抖着指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这是在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浓稠的黑血,顺着玉管,从萧临的体内,缓缓流出。而那股象征着生机的,至阳至刚的药力,却被顾云溪强行渡入了他的体内!
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仿佛看到,身侧那个男人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那张惨白的脸上,竟有了一丝血色。
她笑了。
【这大周的江山,你亲自守着吧。】
【至于太后……】
她唇角微动,无声地吐出几个字。
【你的仇,自己报吧。】
意识,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
“娘娘——!”
祁柏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
而就在此刻,宫外,钟声敲响。
太后的垂帘大典,开始了。
他为她铺的黄泉路,她却为他,搭了座登天梯。
当君王在弥留之际醒来,发现自己没死,而她却代他赴死,垂帘大典上,那诛心的真相,又将由谁来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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