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林晨星

当晚，顾征回来得格外早。

两人在客厅里，进行了最后一次谈判。

“证件准备好了。用的是香港侨胞的身份，名字是林晨星。这是护照和船票。”

顾征将一个文件袋推给她，眼神复杂，但是语气平淡无波，像在交代最寻常的公事。

“明天晚上，老周开车送你去码头。直接上船，是去香港的客货混装船，条件一般，但安全隐蔽。到了香港，如何转机去澳洲，你自己决定。”

“好。”林晚星接过文件袋，检查了一下，证件做得很逼真。

“这些，你带着。”顾征又推过来一个小铁盒。

林晚星打开，里面是几张联系地址和名字，写的都是英文，还有一小叠不同面值的美钞。

“这是……”

“必要时的备用联系渠道，和零钱。”

顾征打断她，现在不是推辞的时候。

“记住，离开这里，就彻底切断过去。‘林晚星’这个人，最好不要再出现。”

他的安排，细致周到，几乎考虑到了所有可能的风险，也彻底断绝了所有可能的联系。

林晚星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

想起之后国内会经历的，这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

两人相对无言。

窗外是山城稀疏的灯火和隐约的江声。

“你……保重。”

良久，顾征才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他站起身，似乎想最后再看她一眼，但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大步上了楼。

他的背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带着孤寂。

林晚星坐在客厅里，很久没有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离开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但是跟着自己的心走，对自己而言，离开是自由。

美妆生意也已经交托给了余掌柜那位雷厉风行的表妹。

相信她会在这个时代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第二天，一切如常。

林晚星像往常一样，去了实验室，和秦教授等人做了最后的交接，将资料妥善归档。

她笑着接受了大家的告别，大家都还只以为，她是因身体原因要暂时离开休养。

下午，她回到小楼，仔细收拾好了行李。

大部分东西都留了下来，只带走了最必要的物品，和那些绝不能留下的超时代证据，统统放入恢复的空间里。

晚饭时，顾征回来了，顾曼婷和赵嫂也在。

饭菜很丰盛，但气氛压抑得让人食不下咽。

顾曼婷眼睛红红的，显然哭过。

“林姐姐……你一定要走吗？不能等病好了再回来吗？”她带着哭腔问。

林晚星心中不忍，摸了摸她的头发。

“曼婷乖，好好读书，听哥哥和赵嫂的话。以后，会有再见的时候的。”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信，每个人都会面临分别，特别是在特殊年代。

赵嫂不停给她夹菜，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出门在外的注意事项，仿佛她只是出趟远门。

顾征始终沉默地吃着饭，一言不发。

饭后，林晚星最后检查了一遍行李。

时间差不多了。

顾征站起身。

“车在下面了。”

他拿起她的行李箱，几乎没有重量，这只是林晚星一个做样子的普通皮箱。

重要的家当，当然都放进了空间里。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看向顾曼婷和赵嫂。

“我走了。你们……保重。”

顾曼婷扑上来抱住她，哭出了声。

赵嫂也抹着眼泪。

林晚星拍了拍顾曼婷的背，松开她，毅然转身，走向门口。

顾征跟在她身后。

楼下，黑色的轿车无声地停在路边，老周站在车旁，面色凝重。

顾征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林晚星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林晚星。”顾征突然叫住她。

她回头。

夜色中，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太多她看不懂，也不想再看懂的情绪。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作一句。

“如果……如果外面不好，就回来。”

林晚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难言。

这估计是他能给到自己最重的承诺了。

她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极淡的、却无比坚定的笑容。

“不会的。再见，顾征。”

自己会过的好，会过的越来越好。

说完，她不再犹豫，弯腰坐进车里，关上了车门。

车子缓缓发动，驶离了路边，驶离了小楼，驶入了重庆迷离的夜色之中。

她始终没有回头。

透过后视镜，她看到顾征的身影一直站在原地，越来越小，最终彻底消失在黑暗的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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