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搅屎棍
面对宋青书抬起的手，金刚上人那死灰般的眼中，竟回光返照般地燃起了火焰。
“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着，张口便向宋青书的脚踝咬去，状若疯狗。
困兽犹斗，人之将死，其行也戾。
宋青书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连脚都未曾挪动一下，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凌空一点。
没有指风，没有劲气。
仿佛只是春风拂过湖面，荡起一丝涟漪。
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在了金刚上人的眉心。
金刚上人前扑的动作，戛然而止。
下一刻，他那魁梧的身躯，从眉心开始，寸寸消解，化作了最微小的尘埃，没有血肉横飞，没有能量爆散，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被风一吹，散于天地之间。
仿佛他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曾真实地存在过。
一代西域宗师，就此，尘归尘，土归土。
嵩山之巅，彻底陷入了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近乎神迹的一幕，震撼得无以复加。
杀人，他们见过。
但如此“写意”的杀人方式，将一个大活人，一个宗师级的强者，弹指间化作飞灰，这已经完全脱离了武学的范畴。
这是仙法！是神通！
不知过了多久，广场上，又爆发出了一阵比之前更加狂热、更加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宋盟主！”
“武林神话！”
“天下第一！”
欢呼声、崇拜的目光、狂热的呐喊，汇聚成一股巨大的浪潮，几乎要将整个少室山都给掀翻。
然而，处于浪潮中心的宋青书，却只是静静地立于原地。
那玄之又玄的“我即是道”的状态，缓缓褪去。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乃至灵魂深处。
强行以先天境界，触摸那至高的“道”之领域，对他的心神消耗，远比任何一场大战都要来得恐怖。
他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身形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青书！”
“公子！”
“geigei！”
数道娇呼同时响起。
杨素和周芷若拔得头筹，一左一右，同时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柔软的香风，瞬间将宋青书包围。
他还没来得及感受这齐人之福，便感觉其他几道带着强烈敌意的目光，在自己面前的空气中激烈地碰撞。
宋青书一个头两个大，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躺下睡个三天三夜，实在没精力去处理这修罗场。
他干脆心安理得地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分别靠在了两女的身上，双眼一闭，有气无力地道：“扶稳点，哥哥我……要晕过去了。”
两女皆是一愣，随即俏脸都不由自主地红了一下。
“哎呀呀，左拥右抱，正宫娘娘和小妾都有了，好大的排场哦！”
不远处，蛛儿一边麻利地将几个昏死过去的西域僧人捆起来，一边凉飕飕地吐槽道，引得旁边的张翠山都忍不住莞尔。
这场惊心动魄的嵩山之约，总算以中原武林的获胜，而落下了帷幕。
空闻方丈走到宋青书面前，双手合十，老泪纵横，深深一揖：“宋掌教……不，宋盟主，大恩不言谢！今日若非盟主力挽狂澜，我中原武林，我千年少林，都将万劫不复！此后，但凭盟主号令，我少林上下，莫敢不从！”
“方丈言重了。”宋青书睁开眼，靠在“人肉靠垫”上，摆了摆手，“分内之事。”
他此言一出，空闻等少林高僧更是肃然起敬。
今日一战，他们才真正明白，西域少林偷走的，不过是形，而真正的神与意，始终都在这嵩山，在这藏经阁中。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正统传人，却从未真正领悟过。
反倒是被一个武当弟子，给点了出来。
就在众人收拾残局，准备庆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之时，一名武当弟子，却神色匆匆地穿过人群，快步跑了过来。
“掌门师兄！”那弟子跑到近前，单膝跪地，呈上了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信件，“山下急报，辽东急报！”
辽东？
宋青书眉头微蹙，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赵敏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宋青书接过信件，撕开火漆，展开信纸，只扫了一眼，瞬间眉头蹙起。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数语。
“女真三部，合兵五万，破辽阳，兵锋直指大都。元廷震动，急调关中、江南兵马回防。”
“好一个慕容兴，好一招驱虎吞狼！”宋青书将信纸缓缓捏成一团，冷笑一声。
他这一手，直接将本就风雨飘摇的元廷，推到了悬崖边上，也彻底打乱了天下所有反元势力的布局。
所有人都以为元廷这块肥肉，可以慢慢分割，却不想，北方突然冲出了一头更加饥饿、更加凶残的恶狼。
而放出这头恶狼的，正是被他宋青书逼得远遁西北的慕容兴。
他要用女真这把刀，将整个天下的水搅浑，让所有人都无暇西顾，好让他能在西北，安安心心地建立属于他的燕国。
“青书，怎么了？”殷素素见他脸色不对，担忧地问道。
宋青书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目光扫过场中一张张或喜悦、或崇敬的脸，最后，落在了身边神色复杂的赵敏身上。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没什么。”
“就是有一根搅屎棍把这天下，搅得更乱了。”
“青书哥哥，什么搅屎棍？”蛛儿忍不住开口问道。
宋青书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指尖在信纸上摩挲，感受着那粗糙的质感，很烦躁。
慕容兴，好一个慕容兴。
他这不是要分一块蛋糕，他是要把整个桌子都掀了。
真是狼子野心，且愚蠢！
“宋盟主，可是北方出了什么变故？”空闻方丈到底是老成持重，他走上前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
“女真人，入关了。”
宋青书缓缓开口，“建州、海西、野人三部合流，号称五万铁骑，已经攻破了元廷的辽阳行省。如今，兵锋直指大都。”
嗡——！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什么？女真人？女真人是什么人？”
“五万铁骑！我的天，那元廷岂不是……”
“管他元廷死活！鞑子打鞑子，狗咬狗一嘴毛，打得越热闹越好！”一个粗犷的汉子兴奋地喊道。
这话立刻引来了不少人的附和，中原武林被蒙古人压迫了近百年，对元廷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如今听闻元廷大难临头，不少人甚至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
“蠢货！”
一声冷喝，让场中再次安静下来。
说话的，是宋青书。
他强撑着疲惫的身体，站得笔直。目光如刀，扫过场中每一个人的脸。
“你们以为，元廷倒了，你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你们以为，那从白山黑水里杀出来的虎狼，会比蒙古人更仁慈？”
宋青书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告诉你们，他们不会。他们只会带来更血腥的屠杀！在他们眼中，我们所有人，无论是汉人还是蒙古人，都只是可以随意宰杀的猎物！”
“蒙古人腐朽了，烂了，他们只想守着这片花花江山享乐。可女真人不一样，他们是饿狼，他们想要的，是吞掉一切！”
一番话，如一盆冰水，浇灭了所有人心中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是啊，前门驱狼，后门进虎。
受苦的，终究还是这天下的百姓。
广场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着那道青衫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他们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青年，他所站的高度，所看到的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武林恩怨的范畴。
他们还在为一场比武的胜利而欢呼，而他，已经在为整个天下的未来而忧虑。
这，才是真正的盟主气度！
“那……盟主，我们该怎么办？”有人颤声问道。
宋青书看着迷茫的众人，长舒一口气，沉声道：“传我盟主令。”
“今日起，中原武林，所有门派，所有帮会，尽归武林盟调遣！”
“嵩山之约，到此结束。诸位即刻返回各自山门，整合人马，清点物资，静待盟主号令！”
“这场江湖的闹剧收场了。”
“接下来，我们要打的，是国战！”
正如当年，郭靖、黄蓉夫妇那般......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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