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双面检查·规则嘲弄

钢笔尖在稿纸上沙沙作响，陈骁没有抬头，手指稳稳地压着纸边。窗外江风穿过走廊，吹动了桌上一叠打印件的页角，他伸手按住，目光仍牢牢盯着最后一行字。

那行字写着：“综上所述，程序正义若脱离实质正义的支撑，便如空壳之舟，顺流而下，终将驶入深渊。”

他合上本子，封皮上印着《关于“沉船案”系列调查中执法行为规范性的自我检讨》。字迹工整，格式合规，落款处签着他的名字，日期填的是今天。

陆明川站在办公室外，隔着玻璃看着里面。陈骁脱下夹克搭在椅背，领口微敞，袖口卷到小臂，正把一沓纸装进文件袋。他的动作不慌不忙，也不躲闪，像是早就知道有人在看。

沈昭推门进来时，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她放在桌角，没说话，只用指尖轻轻推了推。陈骁瞥了一眼，发现杯垫下压着一张便签，上面画了个哆啦A梦，戴着警帽，口袋里露出一串数字：07-19。

他抬眼，沈昭已经转身走向档案柜，背影安静。

接下来的三天，同样的事情重复发生。沈昭每天来一次，每次都带一杯咖啡，每次都在检查稿的页脚留下一个新涂鸦。机器猫或站或坐，有的举着放大镜，有的抱着文件夹，每个口袋里都藏着两到三位数字。十二个图案，拼成一组完整的六位数密码，分三次嵌入三万字的文本间隙。

第四天清晨，陈骁将最终版打印出来。正文用碳素墨水，最后一页却换了墨水颜色——肉眼看起来没有差别，只有紫外线照射下才能显现。他在封面写下一句话：“此文档建议在紫外灯下审阅，否则可能遗漏重要纠错。”

然后，他起身走向局长办公室。

陆明川接过文件时，手指顿了一下。他看了眼陈骁，又低头盯着封面，良久才说：“你知道这东西一旦上报，就收不回来了。”

“我知道。”陈骁站直身子，“所以我写得格外认真。”

门关上后，陆明川没有立刻翻看。他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中央，坐回椅子，摘下眼镜擦了擦，再戴上。然后才一页页翻过去。

起初只是例行浏览。但越往后，眉头皱得越紧。那些看似理论探讨的段落，实则暗藏推演逻辑；所谓“动机分析”，实为资金流向图解；一段审讯对话复述，竟还原了早已被销毁的口供记录。整篇“检查”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三十年来的断裂线索重新编织起来。

他翻到最后一页。

空白。

他皱眉，拿起台灯照了照，依旧什么都没有。

片刻后，他拉开抽屉，取出验钞灯。紫光扫过纸面的瞬间，一行字符浮现：

SWB-CHN-ACC-884921-PWD:  JX091988CONF7-042

陆明川的手猛地收紧。

这不是普通账户信息。这是瑞士联合信托银行的主控密钥，关联十二个离岸壳公司，也是国际刑警昨日通报中未能破解的核心入口。

他缓缓抬头，望向窗外刑侦支队的方向。陈骁还坐在原位，正在整理桌面。阳光落在他耳后的钢笔上，金属反光一闪。

陆明川放下灯，把文件锁进保险柜顶层抽屉。锁好后，他没有起身，而是静静坐着，手搁在抽屉边缘，像是怕它突然打开。

中午，沈昭最后一次走进办公室。她没有带咖啡，只拿了一张贴纸——哆啦A梦举着小旗，旗上写着“结案快乐”。她把它贴在档案柜最上层，靠近银簪存放盒的位置。

转身前，她看了眼陈骁的电脑屏幕。显示器黑着，但主机还在运转，风扇低鸣。

“你还留着备份？”她问。

“当然。”陈骁头也不抬，“系统虽然被锁，但数据刻录进钢笔那天，我就做了本地存档。”

沈昭点头，没再说什么，走了。

下午三点十七分，陆明川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接起来，听了几秒，脸色变了。

“确认了？”他低声问。

电话那头传来省厅工作人员的声音：“瑞士方面刚反馈，根据您提交的密钥，已锁定主账户操作终端位置，位于日内瓦郊区数据中心。初步追踪显示，该账户近三年共完成跨境转账四百七十一笔，涉及金额约合人民币八十二亿。”

陆明川握着话筒，指节发白。

“还有件事。”对方继续说，“我们在密钥验证日志里发现，这个账号曾在二十年前有过一次异常登录，IP地址指向江城市局内网。”

电话挂断。

办公室陷入沉默。

陆明川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前。远处江面雾气未散，一艘巡逻艇正缓缓驶过桥洞。岸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映着天光，看不出里面是否有人。

他回头看向那份检查文件所在的保险柜，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

与此同时，陈骁正翻看第十三具尸体的物证照片。戒指上的频率标记与银簪卡槽刻痕完全吻合，说明两者属于同一认证体系。他抽出一张草图，在背面写下几个名字：七人会议、六枚密钥、一个拒绝签字的人。

笔尖停在最后一个词上。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沈昭离开前，在门口停下脚步。她摸了摸左耳的银簪，金属微凉。然后她从包里拿出一支红色荧光笔，走到公告栏前，撕下一张旧通知，在背面快速画了个机器猫，双手捧着一把钥匙。

她把它贴在值班表旁边，走出了大楼。

陈骁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差五分五点。

他关掉电脑，起身去倒掉冷掉的咖啡。路过档案柜时，目光扫过那张贴纸。哆啦A梦的笑容有点歪，钥匙的一角被胶带盖住了。

他没有揭开，只是顺手整理了下边角。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来，是省厅来电未接提示。下面还有一条短信，来自未知号码：

“江面漂浮物已打捞，衣物特征符合中山装制式，无身份标识。”

陈骁站在原地，没有点开详情。

窗外，暮色渐沉，江风卷着碎纸片掠过停车场。一辆环卫车驶过路口，溅起浅浅水痕。

他转身回到座位，从抽屉深处取出一支备用钢笔。拧开笔帽，里面藏着一片微型存储卡。

插入电脑。

屏幕亮起，进度条开始加载。

文件名显示：【密钥溯源计划_V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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