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镊子攻防·心理侧写

对讲机里的声音刚落，陈骁已经转身往走廊尽头走。沈昭跟在他半步之后，手里攥着那枚从夹层里取出的SD卡，指节微微发白。

审讯室的灯亮着，周慕云坐在铁桌后，双手铐在桌面环扣上，中山装领口扣得严实，脸上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抬头看他们进来，没说话，只是微微扬了下巴。

陈骁站在单向玻璃侧，咬住钢笔，在心里快速梳理着所有线索。

视野一闪，系统启动。三起命案的尸检照片在意识中并列展开，伤口缝合轨迹被标成红色曲线，全部呈逆时针走向。【分析完成：缝合手法具备基础解剖知识，路径精准但力度不均，符合非正规外科训练背景。建议排查殡仪馆整容师、兽医或退役军医。左利手使用者概率78.4%。】

他抬眼看向沈昭。

她没穿法医服，只套了件深灰衬衫，袖口卷到小臂，左手夹着一把不锈钢解剖镊子。她推门进去，脚步沉稳，把镊子轻轻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你不用记。”周慕云开口，“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沈昭没应声，走到水泥墙前，用镊尖抵住墙面，开始刻画。线条稳定，像在做组织切片标记。她画出第一案发现场的布局——废弃泵房，尸体仰卧于中央，四肢呈放射状摆放；接着是第二现场，河堤护栏缺口处的拖拽痕迹；最后是第三处，地下车库通风井边缘的血滴分布。

当她标注到第三具尸体颈部缝合线走向时，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划出一道弧线，逆时针旋转。

“这个人懂点医学。”她声音不高，却像刀锋刮过铁皮，“但他习惯左手持针，缝合轨迹是反的。这不是技术问题，是身体本能。”

周慕云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讥讽，而是一种近乎欣赏的轻笑。

“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用镊子划墙的。”

沈昭的手猛地一顿，镊尖在墙上拉出一道长痕，比之前的线条粗得多，像是突然失控。

陈骁瞳孔一缩，立刻追问系统：【此言是否有依据？】

【检索中……1995年市局心理画像培训档案显示：教官苏婉清曾在模拟连环杀人案推演中，使用金属探针在墙面构建三维现场模型，行为模式匹配度92.7%。】

系统刚回传信息，界面边缘忽然跳出红色边框：【目标对象情绪波动指数达临界值，检测到潜在自毁程序激活前兆。建议终止深度刺激。】

陈骁抬手按住耳机通话键：“灯光调亮，音控组准备白噪音压制。”

指令下达后，他仍没有动。他知道，现在冲进去，等于认输。

沈昭站在墙前，背影笔直。她的呼吸变浅了，但肩膀没塌。几秒后，她猛地转身，将镊子狠狠刺进审讯桌的木质表面。金属与木头摩擦出刺耳声响，镊身颤动不止。

她盯着周慕云：“你说我母亲……那你应该知道，她最后写的那句话是什么。”

周慕云脸上的笑凝了一瞬。

随即，他慢慢鼓掌，节奏平稳。“精彩。你们果然不只是打打杀杀的警察。”

沈昭没退，也没再逼问。她抽出镊子，走回墙边，继续补全第三现场的细节——通风井下方的地面积水范围，以及血滴溅射角度所指向的抛尸高度。

陈骁看着她的动作，心里再次发问：【周慕云提及死者亲属，是否属于预设的心理干扰策略？】

【正在分析……其言语触发时机与系统监测到的生理指标变化高度吻合，存在主动诱导嫌疑。建议切换主审人员或调整审讯节奏。】

他正要下令换人，沈昭忽然停下刻划，转头看向周慕云：“你办公室的茶具，是不是每次杀人前都要用一遍古法煎茶？”

周慕云挑眉：“你喜欢喝茶？”

“我不喝茶。”她说，“但我解剖过三个被你送进太平间的工程师。他们在死前，胃里都有微量茶碱残留，和你书房收藏的武夷岩茶成分一致。你请他们喝的吧？”

周慕云嘴角微动。

“你不是为了让他们放松。”沈昭往前一步，“你是仪式感。每一次动手之前，你都要完成这个流程——就像医生术前洗手。”

“所以那个执行者，也必须按你的节奏来。”陈骁在玻璃外接话，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他等你喝完茶，才会动手。”

周慕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轻轻摩挲拇指：“你们离真相很近了。可惜，看得见路的人，不一定走得完。”

沈昭冷眼盯着他：“你母亲当年也是这么说话的。”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静水。

周慕云缓缓抬头，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从容，而是某种更深处的东西被撬动了。

“你说什么？”他声音低了几分。

“我说，”沈昭一字一句，“你模仿她。不只是杀人方式，还有说话的语气，停顿的位置，甚至……喝茶时小指翘起的角度。”

周慕云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你知道她最后写的是什么吗？”

“你说呢？”沈昭反问。

“她说——‘真正的凶手，不会出现在名单上’。”他缓缓道，“因为她早就明白，有人替她活着。”

沈昭眼神一震。

陈骁立刻察觉异常，再次询问系统：【“替身”概念是否与当前案件存在逻辑关联？】

【正在交叉验证……发现“1988渡轮事故生还者名单”中十二人身份均有DNA数据缺失记录，无法进行亲缘比对。疑为身份替换操作。关联度提升至83.6%。】

就在这时，周慕云抬起左手，缓慢地活动五指。他的小指外侧，有一道旧疤，肉眼几乎看不出，但在强光下，能看出皮肤纹理略有扭曲。

沈昭的目光落在那只手上。

她突然蹲下身，镊子指向地面瓷砖缝隙。那里有一粒极细的白色粉末，几乎与灰缝融为一体。

她用镊尖轻轻拨开，凑近看。

“石膏粉。”她低声说，“低温成型，常用于模型制作。”

陈骁心头一紧。这种材料多用于颅骨复原或面部塑形——殡仪馆整容常用。

他立刻在心里追问：【该物质是否与已知案发现场残留物匹配？】

【匹配成功。第三具尸体面部修复层中提取到同类型石膏成分，产地为江城殡仪服务公司指定供应商。】

“你在造人。”沈昭站起来，声音冷静得可怕，“你不只是清除障碍。你在重建名单上的人——用别人的身体，别人的基因，制造‘幸存者’。”

周慕云没有否认。他只是轻轻点头：“你以为我在掩盖死亡？不，我在延续生命。那些项目不能停，土地必须开发，河道必须治理。只要有人替他们活下来，一切就能继续。”

“所以林晚秋发现了这个。”陈骁走进审讯室，站到沈昭身旁，“她查到了模型制作记录，找到了你用来伪造身份的替身库。”

周慕云笑了笑：“她很聪明。可惜，聪明人总是活得短。”

沈昭猛地逼近一步：“你把她关在哪？”

“我不知道。”他说，“我只负责喝茶。”

陈骁盯着他的脸，心里默问系统：【他说的是真话吗？】

【证言识谎功能触发：语义结构完整，但关键动词“负责”存在规避性使用，暗示间接参与。真实掌握程度高于表述水平。判断为部分谎言。】

“你嘴上说不知道。”陈骁冷冷道，“可你刚才提到我名字出现在器官名单上时，眼睛都没眨一下。你早就知道我会看到那份文件。”

周慕云依旧微笑：“信息总会流向它该去的地方。”

沈昭忽然弯腰，镊子伸向审讯椅底板。她在夹层边缘摸到一小块凸起，用力一抠，取出一枚微型芯片，表面印着“KVM-7”字样。

“这是远程信号接收模块。”她说，“能触发电子锁或****。你随身带着它。”

周慕云看着她手中的东西，不慌不忙：“那是备用方案。如果我死了，某些门会自动打开。”

陈骁立即在心里下令：【标记该型号芯片所有可能控制的目标设施！】

【推演启动……关联设施包括：市政地下档案库B区、环保集团实验中心通风系统、市局证据保管室三号冷藏柜。风险等级：高。】

“你是在威胁我们放你走？”陈骁问。

“我只是陈述事实。”周慕云平静地说，“有些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沈昭把芯片放进证物袋，转身走向门口。经过陈骁身边时，她低声说：“他不怕死。他怕的是没人继续完成仪式。”

陈骁点头，目光未离周慕云。

“把他押回监区。”他对门外守卫说，“单独关押，断绝一切外部通讯。所有接触人员登记备案。”

守卫上前打开手铐。周慕云起身时，忽然停下，看向沈昭：“你母亲写完最后一行字后，烧掉了笔记本。火苗是从右下角开始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昭没回头。

“因为那里写着你的名字。”他说，“她不想让你看见。”

沈昭的脚步顿了一下。

陈骁立刻伸手扶住她手臂，力道不大，却坚定。

两人走出审讯室，身后铁门关闭的声响沉重如墓穴封石。

走廊尽头，技术科人员快步赶来，手里拿着一份刚打印的报告。

“队长，芯片数据初步解析出来了。”他说，“它不仅能控制门禁，还能激活一段音频记录——播放条件是心跳停止。”

陈骁接过报告，指尖触到纸张边缘。

那上面印着一行小字：

“录音内容：编号07号替身已完成基因校准，等待唤醒程序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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