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泪罐子
宋衔月流着眼泪在容煜怀中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容煜将她放回床榻时，她惊地睁开眼睛，紧紧捏住容煜衣袖：“别走。”
“不走。”
容煜温柔低声：“你得休息，脚腕上的伤我得再看看。”
“不能走……”
宋衔月呓语着，努力睁大眼睛。
容煜手指落在宋衔月颈侧稍稍按揉，叫挣扎着不肯睡的宋衔月逐渐进入沉睡。
可那捏着容煜衣袖的手，却是没松开半分，还是攥的紧紧的。
容煜心里似有浓浓热浪极淡，心情莫名。
曾经他一腔深情对她，但得到的回馈永远是淡淡的，不深浓，不激烈。
如今他死了一回，她终于待他难舍难分。
可他看她这样，心底的欢喜和得意那么淡，反倒升起浓浓的酸涩和心疼。
如果有的选，他其实不愿看她如此患得患失，说几句话便哭几次……现在她的眼睛已经红肿的没法看，
可眼角竟都还有泪痕。
容煜深深吸了口气，俯身吻了吻宋衔月的额角，又移到眼尾，吻去那些咸湿的泪珠：“姐姐，你爱上我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他深深地看了宋衔月好久、好久，试着去掰宋衔月的手。
数次掰不开，他就放弃了。
指尖凝气劲一划，箭袖从手臂上滑落，照旧被宋衔月捏在手中，他却是得了自由。
容煜握着宋衔月的手塞进被中，去查看她脚腕上的红肿。
只目光触及一眼，他眉心紧拧，心底懊恼更甚。
原本已经消肿的脚腕，如今又肿回去了。
而且小腿上还多了许多擦伤。
容煜紧皱着眉头，将脚腕那里擦了药酒，处理好了小腿上的擦伤，又将她身上其余各处都查看一边。
果然，大腿，手肘，都有大大小小的擦伤。
容煜凝着脸色，压着心里的懊恼，快速又仔细地将所有伤处全都处理好了，给宋衔月轻柔盖上被子。
“陵儿……”
昏睡中的宋衔月呓语着，好看的眉毛凝出好几个折，又唤：“陵儿……”
容煜俯身贴近：“我在这儿。”
宋衔月“唔”了一声，眉间褶皱消失，侧脸，身子也朝容煜方向贴过去。
容煜便将她捞在怀中，躺在一侧，歇下了。
……
隔日天明，青苗手脚麻利地准备好热水，早饭，宋衔月要喝的汤药，这才去推宋衔月的门。
以前她还是敲门的。
但这两日宋衔月病着，昏昏沉沉，她哪还顾得上敲门？
“小姐，起来——”
她惯性上前，准备服侍宋衔月起身，却陡然惊呆，声音都变了掉：“九九九九——”
朴素的木床纱帐落下，里头人影朦胧。
容煜坐在床边、帐外，面无表情，声音很低：“住口！”
青苗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滴溜溜的眼睛里却全是惊疑。
容煜起身到外头。
青苗也赶忙跟出去。
瞧着容煜仔细关上门，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您什么时候来的？”
“昨夜。”
“我怎么不知道——”
容煜自动跳过这些，只吩咐：“你现在去镇上杂货铺找荣娘，叫她上来服侍，买一些我用的东西。”
话落，容煜重新回房，留下青苗目瞪口呆了好一阵儿，才回过神，狂奔下山去了。
……
宋衔月醒来时，外头天光明亮的刺眼。
她在床上茫茫然了一会儿，猛地翻身要坐起。
可身体无力，她起到一半又跌回去。
察觉手中捏着什么东西，她低头瞥了一眼，所有动作全部定住，只怔怔开着那半截箭袖。
眼睛里晃动着震惊，喜悦，又有泪花弥漫。
嘎吱——
门开了。
容煜进屋，走到床边来掀起帐子，扶她起身靠在自己怀中，无奈地抚着她的眼角：“泪罐子。”
“我才不是。”
宋衔月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我还以为自己做梦了，没想到你真的来了，陵儿、陵儿……”
她轻喃着他的名字。
以前很少出口的称呼，如今唤起来那么舒心，好像总是叫不够。
“你以前那么聪明，现在都有点变傻了。”
容煜低笑：“是我之故，以后我日日黏在你身边，你定然很快又恢复理智，聪明起来。”
“你才变傻。”
宋衔月没好气，捏着容煜的衣裳就要说点什么，腹中叽咕一声。
她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想说什么也忘了。
容煜温声：“饭菜都准备好了，先洗漱，就吃饭。”
他拍了拍宋衔月的肩膀，放开她，站起身，将一边的热水洗了帕子拿来，亲自照看宋衔月擦脸，擦手、漱口。
结束后，从一旁衣柜中取了件衣裳出来，为宋衔月披在身后，轻轻一抱，将人抱离床榻，放在桌边凳子上。
宋衔月疑问：“这好像不是我的衣裳。”
“就是你的。”
容煜坐在一旁给两人拿碗筷：“是让荣娘带来的，将你柜中的旧衣更换了。”
“……”
宋衔月抿抿唇，“哦”了一声。
她其实对穿戴什么，一向是不太上心。
以前在京城要顾忌身份，穿戴上面多少会讲究一点点。
到了瑶山后，她再没了那份顾忌。
平日都是极其朴素的衣裳，甚至没有纹绣，也素面朝天，头发上都不戴什么配饰，除去自己磨的簪子。
如今身上这衣裳，却是朴素中带着精致，比她平素的单调亮眼了许许多多。
宋衔月不禁想起当初在京城，他就在漱玉阁为她常年准备四季衣物，首饰鞋袜。
那里的一切，甚至比她自己住的闺房里为自己准备的东西还要丰富。
他总是默不作声地细心着……
宋衔月心里暖暖软软的，浅浅一笑，手落在容煜的手背上。
容煜朝她看，“怎么了？”
“高兴。”
宋衔月弯了眉眼，“好久好久，没有如今天这么高兴了。”
容煜亦笑起来，“以后定然日日都比今日更高兴，要相信我。”
他留在了这山中小院内。
荣娘也上山来照看了。
这小院中原本三间房能住人，宋衔月、青苗、韩弋各一间。
如今多了人，韩弋办事回来后，就自觉到镇上去住。
他空出来的房间，荣娘收拾一番住进去。
容煜竟就这般堂而皇之地与宋衔月同室而居，美其名曰——照看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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