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百利无一害

然而重用，也意味着要承受朝臣更多的期盼，百姓更多的观望，帝王不露痕迹的怀疑，以及许多不知名的危险。

太子与属臣们日夜忙碌——

皇帝下了严令，最多一月，这两桩事情务必彻查清楚。

然而靖渊侯和镇北侯两人如今牵扯的事情都太多，还要往他们各自的封地派人前去查证。

是以二十日过去，才稍稍有些进展。

而那进展，叫太子更为头疼。

太子焦头烂额，去见瑞阳公主：“看现在的证据，永定侯府的事情和靖渊侯无关，袁颂招供，

是镇北侯杀了谢庭云，嫁祸靖渊侯的。

可是靖渊侯这些年的确安顿了不少当年武王的旧部，前面的宁远侯、南康侯之死也时隔多年，不好查证。

现在距离父皇要求的时间还差十日。

皇姐，可怎么办好？”

“镇北侯在北境的事情查实了吗？”

太子沉声道：“养私兵，视律法如无物，接受异族首领朝拜，接收贡品这些事情十有八九都是事实。

这个雷济安！

父皇让他镇守北境，他把自己当北境的土皇帝，妄自尊大！

他还私自颁布政令，增加赋税，修建宫殿——”

“接受异族首领朝拜、收纳异族贡品是天子才有的资格，就凭这一点，雷济安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瑞阳公主眸子微眯，“更不必说雷济安还做了别的……最近朝中弹劾他的人不少吧？”

“是，最近弹劾的折子，针对雷济安的有八成，针对沈昌明的大致只有一成。”还有一成是为别的杂事。

“也就是说，雷济安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沈昌明却有几分民心，既如此，那就办了雷济安吧。”

太子迟疑：“那靖渊侯暗中安顿武王旧部之事——”

“雷济安和沈昌明都是手握重兵的军侯，你若一次将两人全部办了，虽然他们是犯了大罪，可父皇难免迁怒你。

还要怀疑你觊觎兵权，才这么狠一下剪掉两人，还想安排自己的人。

所以你不能将两人全部料理了。

与大局来说，剪除两人定会边境不稳，也是不妥。

但他们的事情现在闹成这样天下皆知，你要是轻拿轻放，百姓唏嘘，朝臣和父皇还要议论你无能。

就如今情况来看，雷济安罪犯滔天，形同谋反，父皇愤怒，雷济安还失了朝中多数大臣的心、得罪康王。

你办他必定大快人心，康王亦不会阻拦。

但靖渊侯沈昌明不一样，他这些年在东边一向兢兢业业，几乎不曾有过什么污点，父皇素来也很赏识他。

如今你查到的，他只有暗中安顿武王旧部一事犯了父皇忌讳。

父皇曾下令要对武王旧部赶尽杀绝，沈昌明暗中安顿他们，是犯了欺君大罪。可沈昌明此举也可说成是有情有义。

威逼太过，适得其反。

他暗中安顿那些人，也可以说是为父皇免去许多危险隐患，于社稷有利。

最终是什么，还不是看你如何引导、定论？”

瑞阳公主眸光幽沉底看向太子：“你保下靖渊侯，便是对他施恩，沈昌明这个人素来知恩图报。

他日你若有事，他不至于为你起兵反叛，但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他这个人又是忠君的大义之人，你保他，父皇也不会担心他站队，协助你做党派之争。

百利无一害。”

太子缓缓点头，如拨云见日，瞬间眼神清明起来：“皇姐所言极是……”

他舒了口气，面上喜悦：“我就知道，遇到这些烦心为难的事情，来找皇姐是对的，我这就去办。”

……

睿王府  栖云阁

容煜沐浴后披了衣裳，被风影从内室退出来时，慕容祺坐在床边摇扇子，两指夹着一封书信朝容煜方向摆。

“喏，公主府递来的。”

容煜抬手。

屋中莫名一道劲风起。

慕容祺夹在指尖的信就“嗖”一声飞出去，下一瞬落到了容煜手中。

他慢慢展开。

慕容祺啧啧：“你的功力最近好像稳定不少。”

还是那么强，但不会和以前一样急缓不定，就像容煜最近的状态，以及心情似的。

容煜不语，将信看完，随手毁了。

慕容祺“嗳”一声，赶紧起身过去，却只捡到一片灰，没好气道：“我都没看呢，你手脚太快了吧。”

容煜眼角睇他：“我出来前你没看？”

“没啊！那会儿在看紫霞宗的信，想着等你出来看过我再看，谁知你——”慕容祺拧眉看容煜。

“说什么？”

容煜笑道：“宴芸多久没给你写信了？”

“……”

慕容祺磨牙，瞪着容煜：“你还有脸问这个？要不是你乱写信说我在这里拈花惹草，宴芸怎么可能不给我写信？”

所以现在每一回紫霞宗来信，慕容祺要翻来覆去找好几遍。

没有宴芸给他的信，他就打开每封信来找宴芸的内容。

方才便是为这，没去看那封公主府的信。

结果搞成这样！

容煜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示意风影推自己到床边。

风影路过慕容祺时，递给他一个“何必呢”的眼神。

慕容祺更不爽了，追到里间，按住容煜肩膀，“快点说，到底怎么样了？怎么说我也为这些事情奔忙数年。

如今有关键进展你吊着我算怎么回事？

小心我告发你！”

慕容祺恶狠狠警告：“我可没开玩笑。”

容煜笑容更灿烂：“那就去告发我啊，但我死之前一定叫人给宴芸找十个八个男宠，把她伺候的美美的。

再想不起你这个监守自盗的师兄。”

慕容祺：“……”

他黑沉着脸深吸口气，到底是妥协了：“我认输，我求求你了，你就大慈大悲地告诉我公主府那边情况，嗯？”

容煜看了他一会儿，“为什么你会觉得公主府那边是进展？”

“这还用说？”

慕容祺切了一声，“这么几年，公主府一共来过几封信？每一次都是最最紧要的关头，最最紧要的消息。”

“你的脑袋还是和以往一样机敏。”

容煜淡声一笑，“瑞阳公主和太子决定弃雷济安，保沈昌明了。”

“……”慕容祺眉心微拧，沉默片刻说道：“那，和我们预期的一样了，又被你算到了。”

慕容祺的目光落在轮椅上的少年身上，有些佩服，又觉可怕。

他还不及弱冠，竟能一眼看到那么远，算到那么深。

这世上有他办不成，算不到的事情吗？

怕是只有那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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