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祸水东引

第七十五章  祸水东引

刘临舟回到书房，心中对秦默的忌惮更深，也为如何处置李贽案带来的后续影响头疼不已。

李贽虽倒，但其牵扯出的盐务黑洞和曹侍郎的怒火，该如何平息？

此时，林墨寒悄无声息地出现，递上一封密信：“侯爷的手书。”

刘临舟急忙拆开，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让他眼睛一亮，心中豁然开朗：“李贽案，秉公处理，一查到底，不得徇私。所有功劳，尽归秦默。务必使曹洪知悉，此乃秦默一力主张，背后或有镇国公府鼎力支持。”

“妙啊！妙极了！”刘临舟忍不住击节赞叹，“侯爷此计，真乃祸水东引之绝策！”

他立刻依计行事。在后续审理李贽贪墨盐引案时，他表现得“铁面无私”，将所有查获的罪证、审理的进度，都“如实”上报。

但在关键之处，总是“不经意”地强调：此案全赖秦默秦讼生不畏强权、一查到底，若非其坚持，几被李贽蒙混过关；秦讼生深得镇国公赏识，其行事或代表了国公爷肃清吏治之决心云云。

这些消息，通过各种渠道，精准地传到了京城户部右侍郎曹洪的耳中。

曹洪本就因心腹李贽倒台而恼火，此刻听闻此事背后竟是镇国公李世杰在推动，通过一个区区讼生来打他的脸，更是怒不可遏——他认为这是李世杰对他这“中间派”的挑衅！

恰在此时，镇国公府派副将李勇前往户部催拨拖欠已久的西北边军粮饷。

曹洪正一肚子火没处发，面对李勇，一改往日至少表面客气的态度，各种推诿扯皮，不是说库银紧张，就是说手续不全，总之就是一个字——拖！

李勇是个直性子武夫，被绕得头晕脑胀，忍不住提高了嗓门。

曹洪则阴阳怪气地冷笑道：“李将军，西北军务要紧，我户部岂能不知？然则朝廷有朝廷的规矩！”

“不像某些地方，一个讼师就能插手盐务，指摘朝廷命官，甚至还能代表谁谁谁‘肃清吏治’了！这般越俎代庖，视朝廷法度于何地啊？”

李勇虽不完全明白其深意，但也听出话里的钉子，愤愤而归，将情况原原本本禀报了李世杰。

李世杰闻听，眉头紧锁，脸色沉了下来，他自然听懂了曹洪的指桑骂槐。

曹洪并非他的人，也非政敌平西侯的人，是他一直试图争取的中间力量。

如今却因青阳府一桩案子，无端得罪了曹洪，导致边饷被卡！

“这个秦默！”李世杰心中涌起一股恼怒，“行事竟如此鲁莽！只顾自己逞英雄，却不知权衡大局！”

“破案便破案，何必将事情捅得如此之大？竟还被刘临舟那老滑头利用，成了攻讦曹洪的刀子，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他沉吟片刻，对身旁一位一直静立的青衫文士道：“文和，你代我去一趟青阳府。好好‘提点’一下那位秦讼生，让他明白，为民请命固然可嘉，但需懂得审时度势！看看他是否还可堪造就。”

那名叫李文和的谋士，年约三旬，面容清瘦，目光沉静，乃是李世杰颇为倚重的智囊之一。

他躬身领命：“属下明白，定将国公爷的意思带到。”

……

数日后，一位风尘仆仆、身着普通青衫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来到了秦氏状师行，自称姓李，受京城故人所托，前来拜访秦默。

秦默见其气度沉静，目光深邃，虽衣着朴素，却难掩其久居人上的从容气度，心下便猜到了几分。

他将李文和请入静室，屏退左右。

李文和并未立刻表明身份，只是含蓄地说道：“秦讼生近日所为，震动青阳，甚至京城亦有所闻。敝上闻之，既感欣慰于秦讼生之刚正，亦深忧其事态之发展，恐非一城一地之讼事所能局限。”

秦默心中了然，知道这必是国公府来人，而且是来问罪的。

他神色不变，缓缓为对方斟茶：“李先生，所，所言极是。此案确，确已超出秦某预料。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文和目光微凝，语气加重了几分：“秦讼生维护律法之心，敝上自然知晓。然则世事纷繁，非黑即白者少，权衡利弊者多。”

“如今因此一事，开罪户部曹侍郎，致使边关急需之粮饷拨付受阻，万千将士饥寒交迫，此中得失，秦讼生可曾权衡？”

秦默沉默片刻，并非畏惧，而是在组织语言。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李先生，恕，恕秦某直言。曹侍郎若因此事迁，迁怒于边关军务，此等气量胸怀，纵，纵无秦某此事，日后又，又岂会真心助力国公爷？反之……”

他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焦虑与紧迫感：“国公爷或不知如，如今青阳百姓，谈及此事，无不称，称颂国公爷慧眼识人，秉公持正！”

“皆言若，若非国公爷在背后支持秦某，焉能揭此黑幕？！此乃民，民心所向！此等威望，岂是区区粮饷延误所，所能比拟？”

接下来，秦默便说了一通他认为的道理：政治斗争，若只囿于幕后交易、利益权衡，终是落了下乘。

唯有站在公道、正义一方，赢得民心士心，方是煌煌正道，根基方能稳固！

李文和原本带着问罪之意而来，听到秦默这番话，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讼师，见他虽略有口吃，但思路清晰，眼光长远，更难得的是这份敏锐洞察。

半晌，他缓缓颔首：“秦讼生此言……倒也不无道理。破局之道，有时确需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只是此举终究太过冒险，日后行事，还需更加审慎，多方权衡才好。”

他的语气已然缓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劝诫而非斥责的意味。

秦默微微躬身：“李先生教，教诲的是。秦某谨记。”

李文和站起身，语气已然不同：“秦讼生之才，敝上会知晓。今日之言，李某亦会如实禀告。望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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