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张家族地

引擎的轰鸣声在蜿蜒的山路上被拉得有些绵长，车轮碾过碎石路面，细微的颠簸透过座椅传过来，汪楚染的眼睫颤动了一下。

她没有睁眼，只是借着眼睑的缝隙，悄悄打量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林海。

车后座的空间不算狭窄，她半边身子倚在张起灵怀里，男人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混着淡淡的尘土气息萦绕在鼻尖，熟悉得让她有些烦躁。

驾驶座上，张海客正用低沉的嗓音和张起灵讨论着长白山的近况，话语里夹杂着“青铜门”“族中长辈”“异动”等字眼。

从杭州一路被他带着飞东北，又转机到这座不知名的小城，最后坐上这辆越野车往深山里钻，全程她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越来越霸道了。”

汪楚染在心里嘀咕，她一边假装昏睡，一边强迫自己记住窗外的路线——陡峭的山坡、形态奇特的岩石、岔路口旁的歪脖子树，每一个标志性景物都被她刻在脑海里。

她打定主意，等张起灵因为长白山的事离开，就立刻找机会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越野车渐渐放缓了速度，最终停了下来。

汪楚染听到张海客推门下车的声音，紧接着，张起灵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她依旧闭着眼，任由张起灵将她打横抱起。

双脚离开车厢的瞬间，一股山间特有的寒凉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湿润的泥土和竹叶的清香。

耳边传来张海客的惊叹声：“没想到这竹林和雕像还保存得这么完好。”

汪楚染悄悄睁开一丝眼缝，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茂密的竹林，青竹挺拔，遮天蔽日，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竹林入口处，立着几尊形态各异的石雕像，有的手持长剑，有的背负弓箭，神情肃穆，仿佛在守护着什么。

而在雕像中间，一块巨大的青石碑格外显眼，上面用朱红的颜料刻着八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非我族人，入内者死！”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封建迷信。”

汪楚染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忍不住有些发怵。

她能感觉到，这片竹林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空气似乎都比外面凝滞了几分。

随着张起灵的脚步踏入竹林，汪楚染愈发觉得不对劲。

脚下的路看似平坦，却隐隐透着规律，周围的竹林排列得整整齐齐，可走着走着，她竟分不清方向了。

明明是一直往前走，可回头望去，入口处的石碑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一望无际的青竹。

“这是迷阵。”汪楚染瞬间反应过来。

她想起之前张海客和张起灵的对话，说张家老宅的好几名长辈们都回来了，还决定留下来。

这么看来，这片竹林一定是他们设下的机关，用来阻挡外人进入。

不知在竹林中穿梭了多久，眼前终于豁然开朗。

一座古朴的宅院出现在视线里，黑瓦白墙，飞檐翘角，透着一股厚重的历史感。

宅院门口，几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早已等候在那里，见到张起灵和张海客，立刻恭敬地走上前：“族长，海客哥，你们可算回来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汪楚染确定这些人是张海客提前安排好的。

她被张起灵抱着走进宅院，穿过庭院，最终被送进了一间厢房。

张起灵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坐在床边，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过了许久，他才低下头，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低沉而沙哑：“染染，乖乖等我。”

张起灵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催促的敲门声响起。

张起灵最后看了汪楚染一眼，眼神复杂，有不舍，有担忧。

他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封折得整齐的信，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房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彻底恢复了安静。

汪楚染瞬间睁开眼睛。

她坐起身，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床头柜那封孤零零的信上，随即忍不住环顾起这个房间。

屋子里的陈设古香古色，梨花木的桌椅泛着温润的光泽，墙上挂着水墨山水画，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和张起灵身上的气息有些相似，却又多了几分岁月的厚重。

她伸手拿起那封信，指尖触到粗糙的信纸，忍不住轻笑出声：“真是个老古董。”

都什么年代了，有事不知道发消息，偏偏要写封信，等她出去了，一定要教他用手机，让他尝尝即时通讯的方便。

心里这么想着，她拆开了信封，里面的字迹刚劲有力：“染染，在张家等我。老宅外的竹林是祖辈设下的迷阵，你走不出去。长白山之事关乎重大，等我归来，带你回家。”

简短的几句话，没有多余的修饰，她将信仔细折好，放回信封揣进衣兜，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院子不大，青石板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墙角种着几株兰草，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院墙是新刷过的白灰，屋檐下的雕花也透着几分新修的痕迹，看得出来是特意翻新过的。

她正打量着，一道身影从月亮门后走了出来，正是之前为她招魂的那位老者。

老者鹤发童颜，雪白的长胡子垂到胸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见她出来，笑呵呵地开口：“夫人醒了。”

汪楚染对着他点点头，开门见山：“老先生，请问可以送我出去吗？”

她还惦记着之前记下的路线，就算竹林是迷阵，总能找到破解的办法。

老者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语气却依旧温和：“这恐怕不行，夫人还是等族长回来接你吧。”

汪楚染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色，夕阳已经西斜，天边染着橘红色的晚霞，确实不适合再进山。

她抿了抿唇，没有再坚持。

老者见她不再提离开的事，笑得更欢了，凑上前来，眼中满是好奇：“夫人可否和老夫讲讲异世之事？老夫活了这么大年纪，还从未听过外面的世界，实在好奇得紧。”

汪楚染愣了一下，便随口说道：“先生，我们那个世界和这里也没什么不同，一样有飞机大炮，有高楼大厦，日子过得和这里差不多。”

老者闻言，伸手摸了摸长长的胡子，眼神里的光亮渐渐黯淡下来，语气带着几分失落：“嗯，这样啊。”

显然，他期待的不是这些冰冷的“飞机大炮”，而是更鲜活、更不一样的故事。

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之前偶然看过的科幻概念，试探着开口：“先生，也许一个时空里，藏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世界？就像两片平行的叶子，看着毫无关联，却有着相似的脉络。”

老者闻言，原本黯淡的眼神微微一动，随即笑了起来：“或许吧，这世间本就充满奇事，没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没有再深究这个话题，而是起身道：“夫人，时候不早了，走吧，陪老夫用顿晚饭。”

汪楚染点点头，跟着老者穿过几重回廊。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间陈设简单的房间，里面只摆着一张方桌和四把木椅，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山水画，看着普通却格外清净。

“夫人这些天且安心住下。”

老者坐下后，看着汪楚染轻声说道，“别看我们这些人头发都白了，倒也不是食古不化的老古董。张家族地你尽可随意观玩，不必拘束。”

他说着，语气忽然染上一丝怅然，轻轻叹了口气，“只是可惜，张家早已不是当年的张家了，唉。”

汪楚染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遗憾，好奇地追问：“老先生，那当年的张家到底是什么样的？”

老者却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摸了摸胸前的长胡子，眼底藏着几分深意：“这些陈年旧事，说起来话长。等族长回来，让他亲自告诉你，总归比老夫说的更清楚。”

“老先生，您也太会吊人胃口了！”汪楚染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正说着，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青色布衣的伙计端着食盘走了进来。

食盘里摆着三菜一汤，都是些清淡的家常小菜：清炒笋片、凉拌木耳、清蒸鱼，还有一碗冬瓜丸子汤，热气腾腾的，香气顺着风飘进鼻腔，勾得人食欲大开。

伙计将饭菜一一摆上桌，又给老者斟了杯琥珀色的米酒，便躬身退了出去。

老者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神悠远地望着窗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他面前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只偶尔伸手从碟子里捏起一颗花生米，慢慢放进嘴里咀嚼，动作慢悠悠的，带着几分岁月沉淀后的闲适。

汪楚染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笋片，清甜爽口，带着淡淡的竹香，味道竟格外好吃。

她一边小口吃着，一边偷偷观察着老者，见他一直对着酒杯出神，忍不住开口：“老先生，这饭菜味道这么好，您怎么不吃呀？”

老者回过神，笑着摆了摆手：“人老了，胃口就小了，喝点酒，吃几颗花生米，就够了。倒是夫人，一路劳顿，多吃点，补补身子。”

他说着，还特意给汪楚染夹了一块鱼肉，动作轻柔，眼神里满是慈爱，像对待自家晚辈一般。

接下来的几日，汪楚染便在张家族地住了下来。

她没有放弃离开的念头，趁老者不注意，悄悄溜出院子，朝着竹林的方向走去。

可正如张起灵信中所说，那片竹林果然是个迷阵。

她在里面绕了半天，无论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原地，仿佛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圈子里。

更让她无奈的是，当她气喘吁吁地回到起点时，竟看到张家的几位长辈正坐在竹林外的大树下下棋，见她回来，其中一位老者笑着开口：“夫人，早就说了，这竹林是祖辈设下的迷阵，外人是走不出去的。”

汪楚染见状，只好放弃了硬闯竹林的念头，开始在族地内部闲逛起来。

张家族地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只是房屋都空着，墙面斑驳，屋顶长着杂草，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住过人了，有些甚至已经快要坍塌，透着一股岁月的沧桑。

她大致算了算，这些房屋至少都有一两百年的历史了。

走着走着，一座高大的古楼出现在眼前。

这座古楼有十多层高，通体由深色木材建成，在一众低矮的房屋中格外显眼。

从外观看，它像一座祠堂，墙面规整，却开着许多小小的窗户，每一扇窗户都被木板密封着，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看到这古楼的瞬间，汪楚染心里猛地一沉，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巴乃的张家古楼——那里的布局和这座古楼有些相似，那些密封的小房间里，装的全是张家先人的棺材。

一想到这里，她顿时没了参观的兴致，快步朝着自己居住的房间走去，再也不想靠近那座古楼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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