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祖母的担忧

京城，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巍峨的郡主府矗立在纵横交错的街巷间，朱红大门紧闭，门前悬挂的琉璃灯笼散发着暖黄的光晕，却驱散不了正厅的忧愁。

正厅之内，檀香袅袅，烟气缭绕中，祖母端坐在上座的梨花木椅上，双目微阖，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放在扶手上。

那紧蹙的眉头如刻刀雕琢般深锁，连带着周身的气场都充满了担忧。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菩提珠子，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昨夜春喜匆匆来报的模样。

春喜是云霓身边最得力的丫鬟之一，素来沉稳，可昨夜却面带急色，在她耳边低语，说郡主有要事需即刻外出，具体缘由不便声张，还特意叮嘱要安排人在她院中装作平日模样，掩人耳目。

老夫人当时虽然担心，但也知晓霓儿素来有主见，既然她不说那这其中必有隐情。

于是就让人在书房内燃了她惯用的墨香，指派一个身形与云霓相近的丫鬟，隔着窗纱装作读书的样子。

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明日便是霓儿的及笄大礼，那是关乎女子一生的重要仪式，岂能也这般用旁人替代？

厅内两侧的椅子上，二舅母、三舅母和四舅母亦是满脸担忧。

二舅母看向上首坐着的婆母，手中的帕子都揉出了褶皱。

三舅母端着茶杯可是却无心喝茶，目光时不时的看向院外。

此刻夜色渐浓，府外的街巷早已沉寂，却始终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归来；

四舅母也皱着眉头，目光落在厅中，那里都是明日需要用刀的物件儿，尤其是那套三加的及笄礼服上，绣着鸾鸟祥云的锦缎在灯火下泛着光泽。

这是他们早早就准备好的衣裳，可若是霓儿不能及时回来……

“明日便是及笄礼，请柬已经发出，京中皇亲国戚、世家大族都会来，若是霓儿不能及时回来，我们要不要通知大家一声？”三舅母担心的开口，她不是担心丢人，而是担心对霓儿有不好的影响。

前些年因为小姑子的暴毙和她的生死不明，有些人传言说她命格不好。

如果这次连及笄礼都错过，恐怕又有人会说闲话了。

“是啊，母亲，霓儿若是明日不能回来，我们是不是要提前通知下客人们”，四舅母接话，语气中满是无奈。

二舅母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担忧，看向上座的老夫人，柔声劝慰：“母亲，您已经大半天没进食了，要不先用膳吧！霓儿聪慧机敏，又有一身本事，定然不会出事的，说不定今夜就回来了。”

周老夫人缓缓睁开双眼，那双布满皱纹的眸子里，慈眉善目间依旧透着历经世事的睿智光芒。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霓儿这般突然离开，绝非小事，定然是有万分紧急的要事。若是真赶不及回来，明日的及笄礼便暂且改成暖房宴，先稳住宾客。若是霓儿实在不能出面，就对外说……就说她感念祖父戍守边境辛苦，特意赶去边境探望老头子了。”

三位舅母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这个说法既合情合理，又能保全郡主府的颜面，眼下也只能这般安排了。

“此事非同小可，你们暂且不要同府外的家人提及，等明日确定霓儿回不来，再做打算。”老夫人继续吩咐道，语气郑重，“今晚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明日还要应付府内的诸多事宜。我去霓儿的霓裳院守着，就不用膳了。”

说罢，老夫人扶着身边嬷嬷的手，缓缓起身，步履略显沉重地朝着霓裳院的方向走去。

此刻的郡主府，灯火通明，每一处院落、每一条回廊都挂起了宫灯，亮如白昼。

景亲王府、摄政王府以及太后宫里纷纷派了得力的下人前来帮忙，搬桌椅、布宴席、整理宾客名单，府内一派忙碌景象，却又井然有序。

穆星尘作为兄长更是特意请了假，此刻正穿着一身青色长衫，在府内外忙前忙后。

他时而叮嘱下人摆放宾客的席位，时而检查游廊上悬挂的灯笼是否整齐，目光时不时望向府门的方向，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秦嬷嬷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作为郡主府的管事嬷嬷，她深知及笄礼的重要性。

从云霓明日要穿的礼服、佩戴的首饰，到仪式的每一个流程，她都亲自过问，每一个细节都盯得死死的，半点差错都不允许出现。

主宾的席位要按身份地位排列，赞者、司仪要提前熟悉流程，反复演练；就连宴会上每个位置负责奉茶、布菜的丫鬟，巡逻的护卫，以及往来传信的小厮，都一一敲定了人选，各司其职，绝不容许有半点闪失。

内院、外院、游廊、花园，每一处角落都安排了专人值守，尤其是花园里的池塘边，更是加派了护卫，严防有人失足落水，或是被有心人利用，在暗处搞些小动作。

至于厨房那边，秦嬷嬷倒是放心得很。

此次及笄礼的膳食，由云霓身边的管事姑姑灵竹，以及东坡楼的掌柜灵溪、灵杉兄妹一同负责。

秦嬷嬷也是不久前才知晓，那在京中声名鹊起的东坡楼，原来也是自家郡主的产业。

灵溪兄妹厨艺精湛，做事细心，再加上灵竹在一旁协助，膳食方面定然不会出问题。

守在霓裳院外的裴让和林二叔，看着院内依旧亮着的灯火，以及屋内那抹并非主子的身影，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主人翁不在府中的事，只是在无人注意的间隙，眼神中会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担忧。

他们都是云霓信任的人，知晓郡主行事有分寸，可这关乎及笄大礼，郡主迟迟不归，实在让人放不下心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从暮色沉沉到夜半三更，府内的灯火依旧明亮，可云霓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灵雨、灵竹等人在霓裳院的偏房内坐立难安，时不时望向窗外，期盼着能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归来。

黑暗的房间里，周老夫人斜倚在床榻上，身上盖着薄被，却始终半睡半醒。

窗外的虫鸣声、远处的更鼓声，都清晰地传入耳中，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煎熬。

这一切，远在千里之外的云霓一无所知。

此刻的她，正与萧景墨一同，骑着快马，马不停蹄地朝着京城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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