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7章 再见父亲

柳小灵一听，整个人打了个冷颤，摆了摆手说:“义父…我…我不动手。”

父亲嚷道:“你是怕凌枫日后恨你对不对？”

柳小灵红着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若不听你的，这叫不忠。可你是我义父，如果我杀了你，此乃不义。有话说，忠义不能两全。我宁可不忠，也不想不义！

楚溪言站出来道:“既然你不敢动手，我作为姐姐的，应该替你承担这份罪孽！”

说着，楚溪言捡起地上的剑，朝父亲走过去。

她刚捡起剑，其他女人都去争抢她的剑，主动承担杀死父亲的罪孽，唯有姬幽璃站在原地看着我说:

“你现在明白了吗？你父亲当日害死许茜茜，心情比现在的你们还要沉重。他宁愿自己没有光明，也要给你创造光明！”

姬幽璃的话，让我鼻子一酸。

这就是父亲给我的光明之路吗？

如果我杀死父亲，我也许这辈子就失去了光明。

可我还有选择吗？

父亲为了我，放弃自己，已经和阴间签订了卖身合同。

我若是不接纳他的心意，想必他会比死还要难受。

我无力看着半空月亮。

月亮很圆，圆得让人心慌。

月亮，就像一个旁观者在注视着我们，嘲笑我们命运多舛。

发愣之际，父亲远远对我叫了一声:“你能叫我一声爸吗？”

我迟疑几秒，点了点头:

“爸，你不应该让我出生的！不值得！”

叫出这句话，我两腿控制不住向他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响头

“值得！”父亲笑道，“这是我和你师爷的打赌，我要向他证明一样东西，证明黑暗中的产物，不代表没有光明。今后你的路还很长，不要为了我而难过痛心。你要证明给那些曾经看不起你的人看，证明尸生子也能成为他们高不可攀的神。”

说完，他又指了指楚溪言她们:

“不要辜负她们心意，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是抛弃曾经那些与你同甘共苦的人！等有天你成道，要助她们一臂之力！”

“好…”我忍痛点着头，对天发誓，“我韩凌枫今天在此发誓，日后若她们不离，我便不弃。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你姓张！发誓要严谨一点。”父亲说道，“当然，你要一辈子感谢你的养父，还有你的干娘关红！”

他生怕以后再也无法和我说话，接二连三说:

“我走后，不许哭。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眼泪，是世界最不值钱的东西。眼泪只能感动自己，得不了别人同情。在你哭的时候，别人只会笑你无能！”

“好！”我抓起剑一步步朝他走去，“既然这场悲剧无法避免，我希望让我自己面对！”

“来吧！”父亲闭着眼说道，“杀了我之后，你让姬幽璃姑娘帮忙把我身上白舍利挖出来！还有，我死后，你把我埋回韩家村燕子岭南边一棵梧桐树下，记得把棺材竖着埋。”

“为什么？”我不解问道。

“燕子岭乃养阴之地，不用多久，那边必出大妖，我希望能用自己尸骨镇压住那些东西出来害人！”

都要死了，还想着世人。

可想而知，他有多么善良。

他话刚说出口，他身后忽然出现了一名手拿拂尘的少年。

远远看去，发现少年十分眼熟。

回想一下，才想起来，这是父亲师父张任。

上次在锁妖井，是他用修为救了我。

许久不见他，发现他变得更年轻了，像十七八岁左右模样。

他一走近，便轻轻对父亲嚷了一声:

“莫离，还是让我送你一程吧！如果总要有人下地狱，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张任话一出，父亲转身朝他看了一眼，满脸都是复杂之意。

“师…”

他想叫师父，又憋住了，改口道:

“张先生，多年不见，身体可好？”

张任呵呵一笑:“你这是不认我这个师父了对吧？”

父亲低头叩首说:“我已被赶出师门，没有资格叫您师父！”

“你这孩子记仇啊！”

父亲叹气道:“弟子不敢记仇！当初是弟子违背门规在先，弟子没脸叫您师父！”

张任五味杂陈摸了摸拂尘:“谁对谁错已经没必要追究了。老夫阳寿将尽，今日至此，是为了与你同行下一趟阴间，不知你乐不乐意？”

父亲窃喜点了点头:“有您同行，乃我荣幸。”

两人闲聊片刻，张任对我招了招手:“孩子，你过来一下，我有话与你一说！”

我爬起身子走过去，他对我耳朵轻轻说:“妖门开，世必乱。希望未来你能以收妖除魔为己任，复兴道门之志！”

我会谨记的。

女的收，男的杀。美的撩，丑的灭！

我去他大爷为己任。

世界乱不乱，关我屁事！

自己都救赎不了自己，还想我救别人于苦难？

要不是看在他救过我，我铁定说不。

我点了点头，就当还他一个人情。

张任也没再说什么，对父亲问道:“准备好了吗？”

父亲看了一眼半空明月，点了点头:

“该走了！”

他回答完，张任轻轻一掌朝他脑门拍去。

一股真气注入，父亲渐渐露出痛苦之色。

原本，父亲打算直接用刀把身上白舍利挖出，但有张任帮助，他可以少受些痛苦。

不过片刻，父亲嘴吐一颗带着白光的石头，石头一吐出来，月色仿佛变得更亮了。

他的容貌也在此刻开始迅速衰老。

短短时间，他沧桑之脸，变得老态龙钟。

他原本不会变成这么老的，只是当年用自己阳寿换了我寿命。后来得到白舍利，才恢复了一些青春。

如今，没有了白舍利，他才会变成老人。

“走啦……”

父亲无力说出最后一句话，慢慢闭合了双眼。

他走了。

嘴角还露出绚丽微笑，好像在彰显自己完成了一件很伟大的事情。

他的微笑如同一把刀子狠狠插在我的心，让我连呼吸都感到疼。

可我没有哭，也没有流泪，因为我的眼泪早已流干了。

我会谨记他的话，眼泪是世界最不值钱东西。

我平静得像石头一样，静静看着他生命从我眼前消逝。

有一瞬间，我好像释怀了。

正如丘南山所说，世间万物，有生必有死。

我们都会死，只是迟早而已。

姬幽璃说过，死亡不代表消逝。

死亡也许是新生的开始。

只要我记住父亲的样子，他永远都活在我心中。

我紧紧抓着斩妖剑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变得足够的强。

只要我变得无所不能，迟早有天，我一定会再次与他和许茜茜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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