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农夫与蛇?
值房内,雾气昭昭。
盛夏时节,公案上的砚台,残留墨汁竟冻结成冰。
不断向周围发散寒气的是那张简陋木床。
丁岁安紧紧抱着徐九溪,后者双腿已彻底化为一条赤红蛇尾,细密鳞片闪烁着晶莹珠光,正无意识的绞缠着他的腰腹。
赤裸的上半身,自腰际而上,一直到纤细脖颈,皆覆满了晶莹红鳞,触之令人遍体生寒。
妖艳容颜浮着一层清霜,眉心一片赤磷尤为夺目。
宛若缀了颗朱砂痣。
徐九溪虚弱的蜷缩着,蛇尾却不自觉越收越紧,鳞片互相摩擦,发出沙沙轻响,宛若冬夜落雪之声。
起初,丁岁安发现她不对劲后,打算用体温缓和她越来越僵直的身体。
可非但没起到作用,他自己反而差点被老徐身上霸道的寒气冻成硬狗。
丁岁安急中生智,调运全身罡气疯狂流转,数个周天后体内炽热如熔岩奔涌。汗水刚渗出毛孔便她体表极寒凝成冰雾,蒸腾寒雾将两人包裹。
值房云雾缠绕,犹如桑拿房。
意识不清的徐九溪大约是觉得舒服了些,紧闭双眼,只顾一味将人缠紧.
也不知过了多久,丁岁安力尽,沉沉睡去。
翌日,卯时正。
晨光微熹,值房内,寒雾散尽,化作细密水珠,依附在墙壁、桌案以及床榻被褥之上。
徐九溪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几下.半梦半醒间,格外温暖的环境让她有些不舍得睁眼。
继续闭目盏茶工夫,她才缓缓睁开了眼。
发现自己仍维持着半人半蛇的形态缠绕在丁岁安身上,床褥早已被汗水和融冰浸得透湿但丁岁安依旧睡得香沉,似乎是累坏了。
他素白单衣结着斑驳汗碱,俊逸面庞上同样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汗迹。
不知道这是淌了多少汗。
徐九溪保持着原有姿势,望着丁岁安干裂嘴唇,蛇尾不自觉松了力道,缓缓抬起纤白右手,指尖悬空在距他面颊半尺处,隔空抚过眉眼、鼻梁、嘴唇.
空悬的指节蜷了又伸,伸了又蜷,最终也没有真正触碰到他。
这回,是两人结为床友之后,睡过的唯一一次素觉,竟也让徐九溪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难言感觉。
她静静看了片刻,想起昨晚寒髓蛊发作前两人的争吵原因,桃花眸中闪过片刻挣扎,几息后,像是最终下定了决心。
只见她红唇微启,细白贝齿两端犬牙的位置缓缓生出两颗中空的细长蛇牙,她起身前探,趴在了丁岁安颈侧。
蛇牙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没有任何阻滞的刺穿皮肤,深入肌理.
丁岁安在剧痛中惊醒,气随心走,挥掌时手心已闪起幽蓝罡芒.徐九溪猝不及防之下,被猛击倒飞而去,径直撞到了丈外的青砖墙壁。
嘭的一声巨响。
“徐九溪,你他么有病吧!”
丁岁安抬手摸了下脖颈,两颗小眼渗出的鲜血虽然不多,但这种被枕边人偷袭的事依然令人着恼。
特别是在昨晚刚刚费劲巴拉想法子帮她解除痛苦之后。
这他么不是赤裸裸的农夫与蛇现场演绎版么!
徐九溪同样没有防备,挨了丁岁安这一下也不轻,她刚要开口,却先咯出一小口血。
见了血,她竟也生气了。
这一击,可以说是丁岁安身为武人的条件反射,也可以说,即使到了两人如今这般亲密的地步,他依然怀有戒心。
“丁岁安~”
徐九溪扶墙起身,抬手揩掉唇边鲜血,看过来的眼神泛着冷色,“你从来不会把我往好处想!”
你他么都咬咱了,老子还怎么往好处想?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一阵杂乱脚步,紧接便是胸毛的叫嚷。
“头儿,您没事吧?”
大约是方才那动静引起了胸毛等人的警觉。
“没事。”
丁岁安应了一声,下一刻,他忽然一阵头晕,眼前重重叠叠。
“老徐,你还使毒了?”
这是典型中毒症状。
徐九溪闻言,似是不屑解释,只听一阵沙沙轻响,覆于上身的鳞片渐次隐入玉白肌肤之下,蛇尾裂变,化为浑圆笔直的长腿。
她上前两步,瞧了眼昨晚寒髓蛊发作时被扯碎的绛紫袍服,自顾拿起丁岁安的朱红官衣套在了身上。
随即转身,拉开门闩,推开房门。
“头儿,你.呃.”
门外,胸毛带着一众弟兄呆立当场。
诶,这不是徐山长么?
她怎么穿着咱头儿的衣裳?
徐九溪站在门口,迈步前终是回头冷冷嘱咐了一句,“头晕是正常的,运功化毒,半个时辰便好。”
说罢,直接走到了拥堵在门前巡检衙门士卒身前,冷脸道:“让道~”
“哦,哦”
胸毛忙不迭让开,直至徐九溪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这才勾头往值房内瞧。
却听屋内一声怒音道:“老徐,你穿了我的衣裳,老子穿啥!”
“.”
自是无人回应。
半晌后,才听胸毛贱兮兮道:“嘿嘿,头儿,山长她早就走远了.您昨晚?”
“老子昨晚在治病救人!”
“嘿嘿,又拿兄弟们当傻子哄~”
老徐还真没扯谎,丁岁安在值房内盘腿运气,半个时辰不到,头晕眼花的中毒症状便已彻底消失。
她这是图啥?
大早上咬咱一口,还注了能轻易消化的蛇毒。
图好玩么?
丁岁安疑惑不解。
巳时正。
消失了一天的灰鼠竟出人意料的主动出现了。
“怎么隔了这么久才回来复命?”
“小的昨日便探听到了消息~”
身材瘦小的灰鼠缩在一件宽大袍服内,贼溜溜的眼睛悄悄瞄了瞄丁岁安,才道:“但昨晚小的被掌教拦了下来。”
这个原因和丁岁安猜的一样,他不由奇怪道:“那你怎么又来了?”
“方才掌教召我,让小的听命于大人。”
“哦?”
丁岁安更奇怪了,昨晚,两人在忘川津一事上,意见相左,徐九溪明明不同意他动这帮人渣,怎又改了主意?
“掌教她昨晚有何异常?”
“小的没发现掌教有何不同”
灰鼠这儿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丁岁安索性将注意力转回忘川津。
“说吧,你都打听到了什么。”
“是”
灰鼠唇上两撇细须微微一抖,“小的查得忘川津那帮人掼在地下甬道活动。只是天中甬道错综复杂、四通八达,号称有四百里之长,但依小的看,四百里尚且不止,弯弯绕绕犹如迷宫.”
“说重点!”
“是是~”
灰鼠缩了缩脖子,搓手讪笑道:“小的在里头转了一日,险些迷路,还没摸到他们的老巢。不过,小的倒是揪住条尾巴.嘿嘿~”
“别卖关子~”
“大人可知城南那间叫做‘温香院’的妓馆?”
“不知道,本官不近女色、生平从未踏足过烟花之地!”
“嘿,大人高风亮节、洁身自好,小的佩服!那温香院专做苦力脚夫的皮肉生意,小的昨晚跟踪了一个从通渠坊甬道内钻出的人,一直跟到了城南温香院,经过探听,得知此人是温香院的东家,叫做费荣宝~”
灰鼠说着,从袖中摸出张皱巴巴的舆图,指向城南一处标记,“这温香院后墙就挨着通渠坊乙七号券涵~”
“嗯,不错。”
丁岁安接过简易舆图细细看过。
灰鼠热心提议道:“大人,赶紧派人将他捉了吧。”
丁岁安想了想,却道:“不急,不要打草惊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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