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她快死了吗？
路荆野不敢停下说话，怕自己一旦停下，姜洄就会坚持不住。
他一边捶打着门，一边不停地说。
拳头上渗出的热血蜿蜒在冰冷的门上，很快便被冻结。
“姜洄，你知道吗？十年前我特别怕黑，好像一旦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死亡。”
“是你……是你坐在我病床边，一直抓着我的手。”
“你说‘人不会这么容易死的’，你还说‘只要还疼，就说明还活着’。”
“姜洄，你听见了吗？你不会这么容易就死掉！”
此刻，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么近，却又这么远。
隔着厚重的门，姜洄蜷缩在地上，努力想去回应路荆野，可她的唇微微张开，却只能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冷气朦胧间，好像回到了十年前。
父亲指着一间病房里的小少年，对她说：“那个男孩生了重病，做了手术后，治愈的可能性是七成，剩下的三成，全靠他的信念。”
父亲叹了口气，又沉重地说：“可他非常悲观，一直很抗拒做手术。”
十八岁的她，对死亡没有太多概念，却坚信，只要活着，就总有改变结果的方法与可能。
于是她走进病房，鼓励那个满眼忧郁的少年，劝他接受手术，还说自己的父亲是全国医术最好的医生，他一定会好起来。
从那天起，她常常去医院看他，陪他，直到他接受手术的那天。
姜洄的回忆在此刻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听说人在死之前，脑海中会像幻灯片一样闪过生前经历的所有。
所以她这是快死了吗？
但好歹……她想起来了很重要的人和事。
姜洄苍白的唇角扬起一丝虚弱的笑：“小野……我都想起来了……”
可她声音终究太轻，被厚重的门全部吞没。
门外，路荆野的嗓音沙哑得近乎失声：“姜洄！你说话啊！你回应我啊！”
金属门上全是血迹，路荆野的双拳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几乎没了力气。
他又用脚去踹门，震得脚骨生疼，却还是一脚一脚踹上去。
每一脚都像是砸在他自己的心上。
这时，开锁的人终于来了。
锁匠拿起铁钳和工具，重重地砸在指纹锁的控制面板上。
瞬间，火花四溅。
红色的警示灯“滴”地闪了一下。
“啪嗒”一声，锁孔里的齿轮慢慢转动。
路荆野使出全身力气，将沉重的铝合门推开。
刺骨的寒气瞬间渗入他的皮肤，他却浑然不觉。
他飞猛地冲进去，几乎是跪着滑到姜洄身边。
姜洄的睫毛上都已经结满了冰花，气息微弱。
路荆野急切地脱下外套，连同衬衫也扯下来，紧紧裹住姜洄的身体。
他将她紧紧抱进怀里，用手轻轻抚上她冻得发红的面颊，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去驱散她身上的寒意。
“姜洄，睁眼看我……”
……
姜洄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独自走在一条漆黑的隧道中。
前方没有光，但她只能继续往前走。
终于，黑暗中有一道光从远处一点一点晕开。
她朝那束光狂奔而去，终于摆脱了身后无尽的黑暗，站在了光亮之中。
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穿着年少时最喜欢的那条天蓝色长裙，手里还攥着一支棒棒糖。
“你怎么又来了？”少年稚嫩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耐。
姜洄循声看去，见一个少年靠在病床边，脸色苍白，胳膊上还插着吊针，可眼里满是倔强。
姜洄走过去，朝他微微一笑，把糖递到他嘴边：“吃吧，甜的，吃了药就不会那么苦了。”
“不要。”少年偏过头，“只有弱者才需要糖，我不需要！”
“才不是。”姜洄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真正的强者，无所畏惧。”
少年回头看她，眼里闪过了几分光亮。
光照进姜洄的眼睛，刺得她眯起双眼。
她下意识抬头挡住那份强光，等再睁开眼睛时，少年的模样在她眼前渐渐拉长、变高……
可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
“洄姐姐……”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喊声。
那声音温柔得像是能揉碎世间的一切。
姜洄感觉眼前好似有一道浓雾被拨开，刚刚少年那张清隽的脸，与路荆野的脸几乎完全重叠在了一起。
“小野……”她干涩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被路荆野一把抱进了怀里。
“你终于醒了！”路荆野的双臂很用力，好像生怕姜洄下一秒又会从他的眼前消失。
他把头深深地埋在姜洄的颈侧，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发颤。
姜洄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大脑思绪还没完全恢复清晰，此刻被路荆野用力抱着，她感觉快呼吸不过来，整个人都是有点懵。
忽地，她感觉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珠滴在她的脖颈处，落进她的衣领里，烫得她心口一阵发酸。
不知过了多久，路荆野才终于松开她。
姜洄抬起头，看见路荆野有些发红的眼睛。
她正想开口说什么，路荆野忽然抓住住了她的手，“洄姐姐！”
他喉结滚动，“还好你醒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姜洄怔怔地看着他。
他沙哑的声音柔柔的，“我怕……我怕你不再跟我说话，怕再也看不见你的笑，怕一睁眼，你不在我身边。”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曾经面临病痛的折磨，和死亡的威胁，他都不曾这么害怕。
听到这些，姜洄心跳蓦地乱了半拍，下意识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可路荆野更用力抓着她，不让她挣脱。
他已经压抑了十年，不想再等，也不想再忍了！
“姜洄，有一句话，我今天一定要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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