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太医院
马车驶入宫门，穿过一道道高墙，最终在一处相对僻静的宫苑前停下。
“孟夫人，太医院到了，请下车。”车外传来内侍的声音。
孟娆深吸一口气，掀开车帘，走下马车。
眼前是一座古朴肃静的院落，青砖灰瓦，檐角挂着些许风霜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经年不散的药香。
这里便是汇聚天下医道精英，掌管宫廷医药事宜的太医院。
引路的内侍与门口值守的药童低声交涉了几句，便转身对孟娆道：“孟夫人，杂家就送到此处，院内自有主事太医接待。”
“有劳公公。”孟娆微微颔首。
内侍离去后，一名穿着青色官袍，年约四旬的太医从院内走出。
他看向孟娆，带着几分审视。
“你便是新来的孟顾问？”太医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正是，妾身孟氏，见过大人。”孟娆依礼福身，姿态放得低，语气不卑不亢。
她是空降而来的，又是女子，在这等地方难免惹人侧目。
“嗯，”那太医微微点头，算是回礼，“老夫姓周，忝为院判，孟顾问既奉旨入宫顾问医药，便请随我来，熟悉一下环境，也与诸位同僚见个面。”
“是，有劳周院判。”孟娆应道，跟在他身后步入太医院。
院内比外面看起来更为宽敞，回廊连接着数间厢房，分别是诊室、药房、藏书阁以及各位太医处理公务的值房。
空气中药味更浓，偶尔能听到捣药声和低低的讨论声。
来往的医官药童见到周院判，纷纷行礼，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在孟娆身上停留片刻，有好奇也有探究。
周院判并未过多介绍，只简单指点了各处功用，便将孟娆带入一间较大的房间。
里面已有几位太医在或翻阅医案，或低声讨论，见到周院判带着一个陌生女子进来，都停下了动作。
“诸位，”周院判声音不高，却让室内瞬间安静下来，“这位是孟夫人，奉陛下旨意，入宫担任医者顾问，日后便与诸位一同当值。”
值房内静了一瞬，几位太医面面相觑，眼神交换间，各种情绪流转。
顾问？还是个女子？陛下亲自下旨？这……
一位年纪稍轻的太医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些许质疑：“周院判，顾问之职虽不直接诊脉开方，但也需对医理药性有精深见解，孟夫人她……”
周院判抬手打断了他，面色不变：“陛下的旨意，自有圣意深意，孟顾问，这几位都是太医院的骨干，李太医、王太医、张太医……”
他简单介绍了一圈，被点到名的太医们只得起身，对孟娆拱手示意，态度算不上热络，但也维持着基本的礼节。
孟娆神色平静，一一还礼。
“见过诸位太医，妾身初来乍到，才疏学浅，日后在太医院当值，还需向诸位前辈多多请教学习，望各位不吝赐教。”
她这番姿态放得极低，言辞恳切，倒让几位太医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许。
至少表面上的冲突暂时避免了。
“孟顾问客气了。”周院判淡淡道，似乎对她的应对还算满意，“你的值房在隔壁，已简单收拾出来，你可以先去熟悉一下，若有缺什么，可告知书吏。”
“是，多谢院判。”孟娆再次福身。
周院判不再多言，转身去处理自己的事务。
其他太医也各自收回目光，继续手中的工作，只是气氛比之前微妙了许多。
孟娆乐得清静，依言去了隔壁那间小小的值房。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书架，倒也干净。
她在桌前坐下，看着窗外院中一棵光秃秃的老树，心神却无法宁静。
顾问这头衔听着好听，实则虚无缥缈，没有具体职务。
太医院人才济济，哪里真需要她一个宫外来的女子指手画脚？这分明就是顾鹤白困住她的由头。
她指节无意识地轻叩桌面，脑中飞速思索着破局之法。
要不干脆表现得无能些，犯几个无伤大雅的小错，让太医院的人主动上书说她不堪大用？
正思忖间，值房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孟姐姐！孟姐姐你在里面吗？”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鹅黄宫装，披着雪白狐裘斗篷的娇俏身影便掀帘钻了进来，正是九公主。
她见到孟娆，眼睛一亮，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几步就跑到桌前。
“我可算找到你了，听说父皇下旨让你进宫当医官了，真是太好了。”
九公主显然高兴得很，一进来就拉住孟娆的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就说嘛，孟姐姐你医术那么好，父皇肯定是听说了你的名声，这才特意下旨召你入宫的。”
“我一听说消息就赶紧过来了，生怕那些老古板太医欺负你是新来的。”九公主皱了皱小巧的鼻子，随即又得意道：“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先跟周院判打过招呼了，也跟几个相熟的太医都说了，孟姐姐你医术好，人也好，让他们多关照你，不许为难你！”
她言语间充满了维护之意，纯真又热情，像一束阳光骤然照进这间冷清的值房。
孟娆看着九公主毫无心机的笑脸，心中微暖，又有些涩然。
公主以为她是凭医术正常被召入宫的，却不知这背后是因为那人。
她笑了笑，掩去眼底复杂情绪，柔声道：“多谢公主挂心，太医们都很好，并未为难我。”
“那就好！”九公主闻言，明显松了口气，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撒娇般道：“孟姐姐，你以后就在宫里安心当值，有什么不习惯的，或者谁给你气受了，尽管跟我说，这宫里规矩多，闷死人了，以后有你在这儿，我也能时常来找你说说话。”
两人正说着话，值房外又传来脚步声。
周院判去而复返，见到九公主，先行了一礼，然后看向孟娆。
“孟顾问，东宫那边例行请脉，你准备一下，随李太医一同前去。”
东宫……想起那一夜，孟娆心头一跳，这个地方她实在是不愿踏足。
谁知道顾鹤白见了她，又要如何刁难？
只是再怎么不愿，这一遭她都得走。
只愿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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