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示威
姜雪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但仅仅是一瞬，脸上又重新漾开那抹温婉无害的笑容。
“孟夫人说笑了，”她声音依旧轻柔，却刻意放缓了语速。
“鹤郎曾亲口对我说过，但凡是能调理好我身子的，无论需要多么珍贵稀罕的药材，他都会想方设法为我寻来，绝不会吝啬分毫。”
她微微垂下眼睫，脸颊泛起一抹红晕，语气娇羞又带着笃定：“只要夫人肯用心为我调理，想必鹤郎定会鼎力支持，所以，总会有法子的，不是吗？”
她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孟娆。
姜雪晴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到不甘，看到嫉妒，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心底那点隐秘的期待仿佛打在了棉花上。
其实前几日府医来时她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回答虽然婉转，却和孟娆说的一般无二。
可她还是再问了遍，借此说出顾鹤白对她的偏爱。
王府内有眼睛的都瞧得出顾鹤白不待见孟娆，他恨她。
但女人的直觉却让姜雪晴忍不住升起了警惕。
有爱才有恨。
不将这个隐患拔个干净，她总是不安心。
刻意宣扬般的话，孟娆只静静听着，烛光勾勒出她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脊背。
她今日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未施粉黛，却更衬得眉眼如墨，清冷似玉。
面对姜雪晴话语中刻意流露的亲昵与隐隐的炫耀，她眼帘微垂。
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眸中所有情绪。
在意吗？或许吧。
但孟娆不是曾经十六岁的小姑娘了。
她有了念儿，也不再年轻。
那些情爱于她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会为了男人不顾一切的性子，当初是，如今亦是。
“姜姑娘既如此说，臣妇自当尽力。”
孟娆语气平稳无波，似是只把她当个普通人。
“不过调理需循序渐进，急不得，臣妇需回去仔细斟酌方子，先行告退。”
她微微屈膝，不再看姜雪晴，转身离开了房间。
姜雪晴看着孟娆离去的背影，攥紧了手心。
这个女人就像一口深井，看不清底细。
走出院落，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连日来的疲惫心焦，加上方才诊脉耗费的心神，如同潮水般涌上，让孟娆眼前阵阵发黑，脚步飘浮。
她连忙伸手扶住一旁冰凉的廊柱，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指尖所触之处，一片湿冷。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压下那阵眩晕感，缓了片刻，待那令人心悸的黑蒙感稍稍退去，才重新迈开脚步。
足尖蓦然撞上一处坚硬，孟娆下意识的往旁边一偏……
又撞上一道黑金的足靴。
这下她也来不及反应，径直磕了上去。
鼻子一阵酸痛，激得她眼眶都泛出泪花来。
她雾蒙蒙的向上看去，一双如鹰隼般的眸子带着戏谑。
“怎的？孟夫人还想投怀送抱不成？”
微眯的眸子上下打量，忽而轻哂一声。
“但时过经年，孟夫人凭什么认为本王还会看得上你？”
耳边叽里咕噜的声音吵得孟娆耳朵嗡嗡一片。
但是投怀送抱？
那么宽一条路，她眼前发黑没看清便算了，他也没看清？
孟娆轻扯了扯嘴角，扶额站稳。
“王爷说笑了，这路宽敞，许是王爷眼中有疾看不清，还是尽早瞧瞧为好，免得耽误了病情。”
“……”
顾鹤白气息微沉，剑眉扬起便是不怒自威。
远远看去，剑拔弩张的气场就连人的脊梁都要压弯了，生生不敢靠近。
他咬牙，“本王王府的地，如今倒要听孟夫人的了。”
顾鹤白咬重‘孟夫人’三字，让孟娆心头跳了跳。
她抬起头，正对上顾鹤白深邃难测的目光。
“不敢。”
说着不敢，可眼底的倔也不曾收一收。
她今日没惹他，还糟了他的心尖人好一通炫耀。
孟娆累了，倦怠的垂下眉，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无谓。
反正他都是要搓磨她的，那便来吧。
顾鹤白垂眸，高高在上的看着她。
她瘦了很多。
下颌尖得可怜，锁骨清晰可见，皮包着骨头的身子套进宽大的衣裳里，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顾鹤白胸口莫名堵了一下，一口郁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但他立刻将这莫名的情绪压下，脸色反而更冷硬了几分。
下颌因咬紧的后牙而紧绷，更显锋利。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收回手，冷哼一声。
“滚回去躺着，别再让本王看见你这副样子，碍眼。”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大步离去，衣袂带起一阵冷风。
孟娆看着他决绝离开的背影，紧绷的脊背才微微松弛，脱力般地靠向廊柱。
她也知道，这些日子为了念儿，她几乎是熬空了身子。
可如果不亲力亲为，她又实在放心不下。
好在已经解了毒，人也被她送回侯府，至于旁的……慢慢来的。
孟娆舒出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回厢房。
她甚至没力气多想顾鹤白的举动有何意义。
这两日她只略微喝了碗稀粥，此刻胃里正空泛的往上涌。
但疲惫已经让她懒得再去找东西填补一二。
但她前脚还未上塌，后脚屋外就传来了叩门声。
“孟夫人，王爷请您即刻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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