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初心已远,长风不再
季长风是在一阵疼痛中醒来的,他没想过自己还能醒来,或是醒过来竟然不是在狼窝,不过片刻的环顾之后,他就觉得自己还不如此时身处一群饥饿的群狼之间。他身上的伤口貌似有人给大概地处理过,可是腿上的伤已经溃烂了,看来救他回来的这个人不想让他死,更不想让他走了。
死人,季长风见过不少,以他一个资深乞丐来说,什么程度的尸体他都见识过,新死的,开始腐烂的,已经烂完的,或是整副白骨。可是这里的,等于是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他身边横七竖八的躺着些“死人”,如果能称之为死人的话,他们中绝大部分的肉身都已经开始萎缩脱水了,身上还有很多可怖的伤口,可是血已经流不出来了,那为数不多的剩下肉也被那白乎乎的尸虫啃食着,这在季长风的认知里都应该是死人的死人,竟都还活着,不要问他怎么知道呢,因为坐在这一群活死人中间的他听到了阵阵的喘息声。
季长风挣扎着往前爬了爬,这样的活死人这里有太多了,被胡乱地交叠的仍在一起,季长风希望他们都没有意识存在了,要不这实在是太痛苦了,他不想变成跟他们一样,所以他拼命地往前爬,不知道爬了多久,他终于到了另外一个空间,可是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眼前的情景让他连呼吸都忘了。
这是一个圆形的密室,季长风现在才知道自己应该身处一个类似山洞的地方,而这里面是一个洞连着一个洞,他现在所出的地方比刚才有了些人气,这里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不过他们都赤裸着被泡在一个满是热气的大桶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缠绕着青黑的线一样,面部狰狞,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裸露的上半身仔细一看还会不时地有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让肌肤鼓起来,就好像会随时撑破跑出来一样,任季长风一个大男人也不愿意去想象每个人的身体里面蠕动的都是什么。
“你竟然还活着?”一个兴奋的声音让季长风打了一个激灵,他转动身躯寻找声音的来源,果然在一个木桶的后面闪身出来一个个子奇矮,身子佝偻的一个老头儿,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季长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这里?这里是我的药房,你看他们都是我的药人,还有养蛊的容器,你看看这个,它就要出世了,你来的正巧。”老头儿的邀请让季长风不寒而栗,他看着有一个木桶中的药人的心脏处迅速的鼓了起来,里面的东西正在使劲儿的想破壁而出,老头儿也越来越兴奋。
季长风不想留在这里见证什么,他趁着老头儿不备想爬出这个鬼地方,随着“砰”的一声,季长风面前的地上多了一滩黑血,后面还有了“丝丝嗦嗦”的声响,他回头一看,就见药人的胸口出现一个拳头大的黑洞,里面爬出了数不清的类似蜘蛛的东西,小东西们很急切地四处乱窜似乎在寻找什么,它们好像发现了季长风的存在,洪水般向他涌了过来,季长风下意识的想后退,奈何腿不方便,眼看有些小东西都爬到了他的脚边,却突然不动了,还迅速的干瘪,转眼那一团的小东西都死了?
“唉,又失败了,这些蛊虫都是见光死,为什么?我已经改良了这么多次,为什么还是不行?”老头儿似乎很懊恼,而季长风却感慨自己差点儿成了那些蛊虫的盘中餐。
老头儿突然把注意力就放到了季长风的身上,他脸上诡异的笑容,让季长风的心都一阵哆嗦,生怕自己的身体也会成为容器,成为蛊虫的暖床,那还不如葬身狼腹呢。
“你知道我研究这些蛊虫多长时间了吗?三年了,不知道浪费了多少珍贵的药材还有药人?你也都见过了,里面那些药人都不能用了,没有血肉了,不能给蛊虫提供营养了?你觉得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老头儿看着季长风,似乎真的是认真的再问他这个问题,
“我怎么知道,这些我都不懂。”季长风如是说着,
“我这里常年都是我一个人,本来我有一个徒弟的,她很有天分的,可是她太不乖了,总是乱跑,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你看这里只有你一个能说话的,我不问你问谁呢?”老头儿也很苦恼,
“如果我告诉你,你能不能放我离开?”
“离开?你知不知道现在药人不好找了,我好不容易从狼嘴里里把你抢回来的,不能放你离开。”老头儿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我不懂蛊术,所以现在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不过你可以收我为徒,等我入门了,我想我一定可以帮到你的。”季长风看老头儿怎么也不会放自己走,就想着无论如何先活下去再说。
“我的蛊术已经传给我的那个小徒弟了,不过我的毒术还无人继承,你小子看起来也挺机灵的,这倒是可以考虑。”老头儿捋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根胡子说着,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季长风忍着巨大的疼痛,硬是跪在了地上,
转眼之间,季长风就在这个地方呆了三个月了,他的腿伤也都好了,那个古怪的老头儿虽然人不正常,不过对他这个徒弟还是不错的,所以季长风半假半真的应付,竟然真的学到了很多东西,他一直在偷偷的计划逃跑,可是这里的地势太复杂了,如果不能一次成功,老头儿肯定会把他变成一个药人。
季长风在老头儿面前谦恭有礼,十分恭顺,而且他确实在用毒方面有天分,老头儿对他很满意,后来对他的监视也有所放松,也肯告诉他一些他想知道的东西,季长风这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大荒了,而他的师父竟然是曾经名动天下的玄机子。后来的日子里,他又在路上捡了一个小姑娘,虽然她比丫头话多,比丫头爱哭,但还是让他想起丫头而动了恻隐之心,最后就是这一次心软把他推上了一条不归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捡回去的那个楚楚可怜的,只有十岁所有的小姑娘就是玄机子口中的小徒弟,更是阎罗煞门主的小女儿,阿蛮。
阿蛮是一个心思异于常人的小姑娘,她在蛊毒方面很有天分,在杀人方面更是尽得父亲真传,小小年纪的她残忍又无情,偏偏她就一副美人坯子,脸上还时常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不知有多少人就死在了对她的毫无防备之心上,可是她偏偏就对季长风执念很深,可能就因为季长风把她当小孩子般温暖对待过,季长风后来也是万般懊悔自己的无知,当他终于知道阿蛮的真面目时,阿蛮对他的占有欲已经深不可测了。阿蛮把季长风交给暗罗,不让他跟着玄机子那个变态老头子,说怕把季长风带坏了。
暗罗是阎罗煞的杀手教头,不知有多少杀手是从他手下带出来的,季长风不想做这些杀人的营生,所以他逃跑过无数次,都被暗罗抓了回来,碍于阿蛮的关系,季长风没有被门规处置,可是每次也是被打的皮开肉绽,他的倔强,他的隐忍,他的执念,让暗罗的心也有了一些变化,常年在阎罗煞的生活,让这里的人已经忘记了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只有门主吩咐的,渐渐地,暗罗从季长风的嘴里知道好多关于外面的生活,关于他的小丫头的故事。
随着阿蛮一天天的长大,她甚至超越了她的师父玄机子培育成功了第一批傀儡虫,而她的样貌可以说是倾国倾城,可是她还深深沉迷于一种古老的魅术,阎罗煞的人们虽然对她有畏惧,可是人的本性使然还是有胆大的放肆而又欲望的眼神,阿蛮讨厌别人这样看她,她挖过他们的眼睛,甚至用蛊虫撕破过他们的肚子,可是总是有人不死心,阿蛮无奈的戴起了面纱,除了季长风,她不想让任何男人看她的脸,对了,在阎罗煞三年之后,季长风有了新的名字,明罗,是阿蛮给她起的。
明罗在阎罗煞的日子因为有了阿蛮的庇护,可以说是万人之上,他从开始的抵触阿蛮,到最后无可奈何的接受,因为无论他怎么对她恶言相向,怎么没有好脸色,阿蛮都没有碰过他一根汗毛,顶多是找别人撒撒气,尤其是那些阎罗煞新进训练的杀手还有药人,痛快丢了性命都是幸运的,缺胳膊断腿,被蛊毒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最惨的,只能眼神向他求救,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明罗不想再多背负一份愧疚,所以他对待阿蛮是能忍则忍,不再乱发脾气了。他觉得也许等阿蛮再大一点,时间再长一点,就会对他失去兴趣,可是没想到,日子越久,执念越深,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阿蛮十六岁生辰的那一天,明罗被她强拉硬拽的过去,等到第二天明罗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身边躺着的浑身赤裸的阿蛮,明罗被床上的那一抹鲜红深深的刺到了,从此以后他开始放纵自己,他身边开始有了不同的女人,一个,两个,虽然这些女人最后都不知所踪,可是明罗却丝毫不在意,他还开始用练毒和杀人来麻痹自己,玄机子离开之后,明罗的药人反而越来越多,而他在江湖上的名声也越来越响,他渐渐开始故意遗忘过去,从此以后他只是明罗,世间再无季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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