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谁是猎物？

“关门！”

赵破天那如同炸雷般的声音，压过了所有的惨叫与哀嚎。

那扇本已打开的，通往生路的吊桥，在这一刻，伴随着刺耳的“嘎吱”声，开始缓缓升起！

紧接着，是那扇厚重无比的，包铁外城门！

“轰——隆——”

当城门彻底合上的那一刻，瓮城，便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铁铸的棺材！

城外，侥幸未入的狼骑，惊恐地看着那扇紧闭的城门，看着城墙上那一张张冷酷如铁的脸，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被耍了！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陷阱！

一个，用数千同伴的血肉，来喂养的，死亡陷阱！

“撤！快撤！”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残余的狼骑，如梦初醒，拨转马头，像一群被吓破了胆的野狗，争先恐后地，向着来时的方向，疯狂逃窜！

然而。

顾长风的剧本里，从来没有“放虎归山”这四个字。

就在他们掉头逃窜的瞬间。

在他们来路的两侧，那原本一片死寂的戈壁之上，突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

“杀——！”

震天的喊杀声，从左右两翼，同时响起！

无数个黑洞洞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陷坑，在火光的映照下，凭空出现！

紧接着，是无数面，闪烁着森然寒光的，巨型盾牌！

大乾的步人甲！

赵破天麾下，最精锐的，重装步兵！

他们早已在这里，潜伏了数个时辰！

他们像一道钢铁铸就的堤坝，悄无声息地，横亘在了狼骑的退路之上！

“放！”

随着一声令下。

盾阵之后，无数的强弓硬弩，同时发出致命的嘶吼！

箭矢，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

那些正在高速奔逃的狼骑，根本来不及反应，便一头撞进了这片，由钢铁与死亡，编织成的罗网之中！

人仰马翻！

惨叫震天！

后方的狼骑，惊恐地想要转向，却发现，他们早已被左右两侧的陷阱和前方的盾阵，死死地，堵在了一片狭长的，无处可逃的死亡地带！

这，才是顾长风真正的杀招！

瓮城，只是开胃菜。

城外的这片伏击圈，才是他为金帐王庭准备的，真正的，盛宴！

他利用草原人骑兵冲锋的巨大惯性，利用他们溃败时的混乱，将他们，一步步，驱赶进了这个，他亲手为他们量身打造的，屠宰场！

“这……这……”

城楼之上，李言看着城下那片，被箭雨覆盖，血肉横飞的修罗场，整个人，都傻了。

他的大脑，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无法理解。

他无法理解，战争，为什么可以这么打？

没有两军对垒的冲锋。

没有将军之间的斗将。

有的，只是最冰冷，最无情，也最高效的，算计。

挖坑，放火，开门，关门。

伏击，射箭。

每一个环节，都像一台精密机器上的齿轮，严丝合缝，环环相扣。

将数万草原狼骑，玩弄于股掌之上。

这不是战争。

这是，屠杀。

一场，由那个青衫书生，亲手导演的，单方面的，屠杀！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顾长风。

顾长风依旧站在那里，夜风吹动着他那件，早已被污秽之物弄得狼藉不堪的青衫。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到令人心悸的表情。

仿佛城下那数万人的生死，那血流成河的场面，在他眼中，不过是棋盘上，几颗被吃掉的，无关紧要的棋子。

李言的心中，第一次，对这个人，生出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父皇为何会输。

输给这样一个，将人心与天地，都当成棋盘的怪物，不冤。

“周通。”

顾长风的声音，在此时，淡淡响起。

“末将在！”

周通上前一步，脸上，是难以抑制的，狂热与崇拜。

“传令下去。”

“降者，不杀。”

顾长风的目光，扫过城下那些，在箭雨中，彻底崩溃，丢下兵器，跪地求饶的草原狼骑。

“我需要，活口。”

……

与此同时。

在距离玉门关三十里外的一座高坡上。

金帐王庭的大汗，巴图尔，正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之上，透过手中的千里镜，冷冷地，注视着远处那片，火光冲天的战场。

他的身边，是拔都，呼兰·阿都，以及王庭的所有核心将领。

当他们看到玉门关城门大开，数万狼骑，如潮水般涌入时。

拔都的脸上，露出了贪婪而残忍的笑容。

“父汗！成了！哈撒儿那个蠢货，还真让他给冲进去了！”

“哈哈哈！玉门关，破了！”

帐下的将领们，也纷纷发出兴奋的欢呼。

只有呼兰·阿都，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太顺利了。

顺利得，有些不真实。

而巴图尔，则始终面无表情，只是将手中的千里镜，握得更紧了。

然而。

当他们看到，瓮城之内，地面塌陷，万箭齐发。

当他们看到，城外伏兵四起，退路被断。

当他们看到，那数万不可一世的狼骑，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内，便被屠杀、分割、包围，彻底崩溃时。

高坡之上，所有的欢呼，都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拔都脸上的笑容，僵在了那里，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

他那张满是刺青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这怎么……可能？”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可是，三万狼骑啊！

是他金帐王庭，最精锐的部队之一！

竟然，就这么，被南人，像宰羊一样，给宰了？！

“好……好一个顾长风！”

呼兰·阿都的眼中，第一次，没有了那种玩味的笑意。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凝重与兴奋。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小看了那个南人书生。

他以为，对方只是想引蛇出洞。

却没想到，对方，竟是想将他们这群狼，一网打尽！

“父汗！”拔都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猛地转身，对着巴图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儿臣无能！请父汗，降罪！”

他知道，自己完了。

这一战，他作为主帅，损失了近一半的先锋部队。

这个责任，他无论如何，也推卸不掉。

然而。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巴图尔，没有发怒。

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跪在地上的拔都一眼。

他只是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

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上，竟然，慢慢地，浮现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愤怒，没有失望。

只有一种，猎人发现了更强大、更有趣的猎物时，那种，纯粹的，嗜血的，兴奋！

“传令。”

巴图尔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愉悦。

“全军，后撤三十里。”

“安营扎寨。”

他转过头，看向那座，在夜色中，如同一头苏醒巨兽的，玉门关。

那双浑浊的狼眼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贪婪火焰。

“告诉南人皇帝。”

“他送来的这份‘大礼’，本汗，很喜欢。”

“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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