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以自污清蛀

咸阳，扶苏新府。

“公子，你听说了吗……”

小栓子一对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死盯着那些正按照扶苏要求排练舞蹈的勾栏姑娘，口中仍嘀咕个不停。

“陛下刚刚去了一趟右相他们那里，那些原本还说不来的大人……基本上都改口，派人过来通知说晚上会准时赴宴。”

“哦？”

扶苏略有错愕的停下手上工作，眉头微蹙。

“可知父皇与右相他们说了什么？”

小栓子摇头。

扶苏对他也没多少指望，朝着虚空摆了摆手，一名夜不收现身叩拜。

“据属下查探，陛下去右相府，主要是为了视察他们的工作，不过在走的时候得意提了一嘴，说晚些时候会来参加您的乔迁宴。”

这就解释得通了。

扶苏点了点头。

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

那些原本拒绝参宴的朝臣，大多都归属胡亥一党或是以冯去疾为首的陇西老秦旧有势力。

父皇他一旦知晓，为了我大乾皇室颜面逼他们去倒是情理之中。

如此虽是剩了我一番功夫，不过……

正想着。

虞子期便匆匆忙忙赶来：“公子，属下听闻那些原本拒绝的大人都表态会来，那我这……”

原本为了逼这些人过来，扶苏可是特意安排他组织了一群人，等着宴会开始前在大街上敲锣打鼓。

“按照原定计划就行。”

扶苏淡淡的说了一句，见虞子期转身就走只得又把他叫住：“毛毛躁躁像个什么样子？我有说让你走了么？”

虞子期：“……”

您也没说不让我走啊。

“那些大人虽已改口，但想必一定是很不情愿，所以你在按照原计划进行的同时，还要将声势给闹大。”

“唯有如此，他们迫于颜面，才会在赴宴的时候做好充足准备，不至于到了我府中后却因准备不足而失了面子。”

对扶苏的计划，半路被喊过来的虞子期仅一知半解。

他愣愣的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这眼瞅着距离天黑没多久了，可不敢耽搁。

虞子期走后。

小栓子找了个机会凑到扶苏身边，猛吞着唾沫：“公子……您真打算这么做？”

“我准备了这么多，你说呢？”

扶苏理所当然的反问。

“可是……”

看着那些还在排练中的勾栏姑娘，小栓子欲言又止：“咱们也不缺那些礼钱吧？您这么做，非但陛下可能会产生误解，再外……对您的名声不也……”

“懂什么叫自污吗？”

扶苏幽幽长叹：“很多事虽是被迫，但毕竟在做了以后使得我近来锋芒过盛，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栓子费解挠头：“这怎么不算好事？如今天下都知道陛下最为器重公子，将你当场了我大秦接班人培养，这……”

“就是因为如此，才让那些原本能浮出水面的隐患选择了蛰伏！”

扶苏眸光深沉的继续：“胡亥一党实则并非个例，我大秦朝中的疾患自孝公至今已达数百年之久，也是到了该清除的时候，否则早晚会酿成大祸。”

作为穿越者，扶苏不止一次考虑过大秦自二世而亡的这个问题。

项羽、刘邦等六国余民是一方面，胡亥、赵高也是一方面。

但还有最为严重的一个问题，始终在困扰着扶苏。

就算胡亥不作为，赵高乱权转政。

但！

诸如北地、陇西等老秦旧有势力呢？

那份独属于老秦人“赳赳老秦，复我山河，血不流干，誓不归还”的血气呢？

若老秦人心中依旧还拥有着那份血气。

任凭项羽或刘邦。

即便他们能攻入关中，也不可能占领的这么轻松。

老秦人！理当与之拼至最后一兵一卒。

但现实却是……老秦人在刘邦以几万残军入关后，却投降的毫无半点骨气。

“孝公？那不是奋六世之余烈……”

小栓子愈发不解。

“正是因为这六世太过长久，让我老秦故地滋生出了无数自私自利、忘记了家国大义，诸如冯无择那等依靠祖辈蒙阴下来的所谓勋贵蛀虫！”

扶苏语调沉重：“所以……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自污，让他们认为我扶苏不足与之为谋，让他们认为胡亥仍可扶持的可能！”

“借助这个机会让那些隐藏在水下之人全都浮出来，咱们还可以趁机捞上一笔，你说我为何不做？”

小栓子眨了眨眼。

我怎么听了半天，感觉公子你就最后这句是真心话呢？

…………

右相府。

“老大人，这扶苏公子的饮宴并不算什么吧？咱们当真要去？”少府姚贾很是不情愿的对冯去疾询问。

“姚大人，你这不问的废话吗？”

同席的李宏冷嗤：“连陛下都亲自授意，咱们若不去，岂不是惹恼了陛下？”

李宏这么一说，姚贾不忿的哼哼道：“纵他是长公子又能怎样？毕竟陛下尚未将他立为储君。”

“便是立他为储，想要这朝局稳定，不还是要依靠咱们这些老秦贵族的帮衬？不过一个乔迁宴，竟还使人上门通知让人准备礼钱？真是……”

“不必再说。”

冯去疾冷着脸打断姚贾，起身看了眼窗外天色。

“无论如何陛下已经发话，咱们去上一趟又何妨？”

“至多……”

他双眼一凝：“赏他几个钱，当做给陛下面子走个过场便是。”

冯去疾的话，引得在场众人连连点头。

他们都是传承了数代的老秦勋贵，哪个不是家资无数。

但在这些骄傲的老秦贵族眼中。

那个并没有任何势力背景依靠的扶苏……还不值得让他们做过多花费。

唯有典客李宏面带迟疑：“老大人，如此的话……会不会惹得陛下不喜？”

“我等财富传承于家族，又非陛下所赐。”

“陛下可决定我等官职去留，难不成还能决定我等财富如何支配？”

冯去疾神色傲然：“况且……以陛下的为人，他也不可能因为这等些许小事，对咱们这等祖辈有功于老秦的自家人动怒。”

小儿！

竟然还敢假传陛下圣旨让蒙恬出兵劫掠匈奴，断了我等与匈奴走私的财路？

你以为有陛下与蒙恬那武夫的支持便可高枕无忧了吗？

朝廷里的水……远要比你想的更深！

“诸位，时间差不多了，咱们……”

他正要授意众人出发，忽然听到府外一阵敲锣打鼓。

“国尉尉缭大人，为贺扶苏公子乔迁，特赠良田百亩，牛羊百头，万钱……”

外面的声音极大，清晰传入屋内，使得冯去疾等人表情皆变得不自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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