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张九龄的意难平····
王舍城，大林寺，后院精舍。
“我研究了一下，只要把仪式做的足够正式，足够繁杂，就是天天让他们喝牛尿也是可以的。”
卜天寿翻看手上由贝叶制成的《吠陀》圣典，扫了一眼华贵绸衫，脑袋包着布包，布包上镶嵌了一颗大金刚石的陈老实悠悠道。
话说，这小子如不是太熟了，刚刚差点就认不出来，此时他腰间玉佩金袋叮当作响，披着一身金线编制的袈裟，贪婪的把袈裟的放在灯油处细看，已经笑出了几声猪叫。
一听堂上如此说，他便没心情研究身上的袈裟了，满脸苦涩的问：
“卜参军，咱能否正常一点，我····真的喝不下啊……”
自从来到这王舍城之后，卜天寿被任命为孟加拉羁縻都督府下属王舍城从六品功曹参军，负责与王王舍城驻地的和尚，尼姑，婆罗门，刹帝利打交道，最主要的任务是改编《吠陀》，指导那些已臣服于大唐的婆罗门‘跋娑学派’的注经事宜。
其实就是指导他们讲故事，确立汉人族群在整个天竺所应扮演的角色。
卜天寿被这个任务弄的头都大了，什么都不懂，怎么指导？
不过，新上官张九龄一句话点醒了他：说宗教这玩意就是去编故事，只要把谎言编的像那么回事，再用繁杂的仪式，各种高深莫测的动作来对故事进行佐证，最重要的就是自己先相信这个故事，然后用刀子让那些婆罗门卖力的去表演就好了，到后来感觉又说复杂了，会让这个资质不好的佐吏更是麻爪，直接就一句话给概括：你就去找个人当神棍！
卜天寿对当神棍没有任何经验，学习生涯一直是乖宝宝，如何会骗人。
他很快又想到这陈老实这队伍中全是一些渣滓，就是除了好事不做，其他任何事都无比精通的混蛋。
投毒的，做假账的，抢劫的，杀手，黑社会游侠，怎么可能会缺讲故事的骗子？
所以，陈老实的佣兵团直接就被收编了，专门给他的注经任务提供技术支持。
话说，这些人对这种事简直是脑洞大开，全都开始群策群力，那胖厨子直接找到一种能让人致幻的蘑菇，认为可以在有些场合里使用。贵族出身的刺客长孙戍，对一套能够增加威严，增加神秘感的汉家礼仪进行改编。钟大有直接提议，以掌心雷来制造神迹，以增加可信度········
而陈老实这个极不老实的，演技却又极为好的直接被包装成神棍，昨天刚表演了一手下油锅，剑斩邪魔，更是最后一手指天，便天崩地裂的大神通，把方圆上千里前来观礼的婆罗门看的全跪在地上，其中一个婆罗门对此展开解读：
汉人由梵天的灵魂所生，是比婆罗门更高贵的人种。是能给除了婆罗门外所有种姓施加惩罚黄婆罗门，白婆罗门是领受，解读神的旨意，黄婆罗门是掌握天雷的神使，替神监管众生的存在，他们人人能够发出天雷便是明证。
而陈老实现在穿的这一身，自是那些婆罗门，刹帝利贡献出来，被陈老实直接贪墨了下来。
“你看啊，根据我猜测和研究，当初婆罗门统治建立统治的时候，为了让牛这种重要牲畜不被杀了。这才编出这牛是神圣的，直接让他们的神去娶老婆，然后看到一个女人，但这个女人是凡人怎么能够嫁给神呢？随即就安排了这个女人被牛吞了，然后女人被牛拉出来后就带有了神性，从而嫁给了神。”
“这个故事已经深入人心了，咱直接让他们喝牛尿来测试测试他们对我们的服从性，从而就能测试出他们对密信的边界在哪里！”
卜天寿看着脸色如同便秘的陈老实，指着贝叶经的译本，向陈老实肃然道。
编故事总不能太离谱，太离谱不信了就麻烦了。
“只要不是让我喝就行！”陈老实松了口气，算是应下了。反正这些底层信徒几乎都唯婆罗门刹帝利马首是瞻，只要让那些想靠大唐上位的几个学派喝下去就行了。
但就在他低头又要再次研究袈裟的时候，就听到卜天寿的余音：
“为了能够让他们相信，到时候你也是要喝一点的······”
“老子不干了行不行？”陈老实瞪大了双眼，一脸祈求。
····
达卡南三十里处，恒河与雅鲁藏布江交汇所，凭栏处，张九龄与范小二在战舰上看着两条大河交汇一清一浊的奇景。
这种一清一浊两条大河流交汇，让张九龄想起了一个成语：泾渭分明。
话说，关中的径河与渭河交汇便也是如此场景。
而站在他右手的范小二指着极为清澈，自东而来的清澈河流道：
“·····雅鲁意为天也，藏布意为水也，在吐蕃口中，雅鲁藏布江意便是自天上流下来的水，卑职是亲自与人沿着此江探查过的，从这里朔游而上，便是吐蕃的发源地林芝了。
“其总长比之我大唐长江，黄河也不遑多让，而在其雪山高原处，流经日喀则河谷，拉萨（拉萨为逻些藏语音译，意为“圣地”。）河谷，山南河谷，这三个大河谷均是吐蕃最重要的腹心之地与粮食产地，此河也被吐蕃称之为母亲河.....”
“按节帅的说法，这三个河谷之地所以能成为吐蕃最重的腹心之地，并养活几百万人口，便是这每年四至十月的雨季，此雨被这“迎风坡”的地形不断抬升，最终在吐蕃腹地形成降雨，从而滋润着雪山以南的土地！”
“迎风坡？？”张九龄哑然，惊讶的看向仅是弱冠之龄的范小二，他突然想到了他是李牧的弟子，竟然对这吐蕃天象都如此明晰？
《天竺一揽子发展计划》他正在施行，观其所施之政，对整个天竺局势的洞若观火如同掌中观纹。
如今更是对吐蕃也如此明晰，他此时在想，这李冠军比自己还妖孽，到底还有什么是他所不懂的？
难道他真的如诸葛武侯一般，上知天时，下知地理，还能够发明出如木牛流马之类的火药，药酒····
诸葛孔明曾言，将帅之道，非勇悍之武夫所能通晓，平庸之将所重为兵力多寡，勇猛如何，此类武将如吕布，袁绍等比比皆是，不足挂齿。
高明之统帅，不仅要知彼知己，善用兵将，还要观天时，明地利，懂人性·····此如曹孟德，周公瑾也。
而更高明者，其用兵分有形之兵与无形之兵，有形者如范小二所带的三十名壮勇安西之卒，无形者，山川河流，天地万物皆可为兵。
这范小二还自说是李冠军最不成器弟子，也能如此知天时，明地利。
那他老师，李牧的用兵之道，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黄金平边策》《天竺一揽子发展计划》，在大宛镇仅仅施政三年，其粮草，兵器供应等等便能一举与张守珪平灭整个突骑施，他从这里震惊于李牧的经国济世之才。
而用兵之法，除了他的名声外，再次从范小二身上窥出一角，这几乎与诸葛武侯所所自谦的，没多少区别。
仅仅二十三岁····
“亮，再也不能临阵讨贼了·····”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张九龄看着涛涛江水，想到了诸葛丞相平南蛮，想到了五丈原，想到了丞相最后告别，想到了，最后的意难平······
诸葛武侯，是他用尽一生想要达到的目标。
我大唐，难道会出一个武侯么·····
真像啊，
可如此人物为何会在此时出现？
难道我大唐将有大变？
金色的夕阳洒在在泾渭分明的大河交汇处，洒在巍然巨帆的战舰上，又洒在甲板凭栏处二人的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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