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黑白之棋，神亦为子
拒绝？
这个词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用尽全身力气掐死。
他毫不怀疑，只要那个“不”字从他嘴里吐出半个音节，下一秒，这艘名为盘古的破冰船，就会变成埋葬他和他所有野心的钢铁棺材。
而远在意呆利的加图索家族，那个他为之奋斗一生的荣耀象征，将在二十四小时内，从这个星球的版图上被彻底、干净地抹去。
他甚至连成为对方盘中餐的资格都没有，只配被当做垃圾一样扫进历史的尘埃。
“怎么？”
沈云轩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像一把千钧重锤，精准地砸在庞贝绷紧到极限的神经上。
“舍不得？”
庞贝的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滚烫的铁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他艰难地抬起头，那张总是挂着虚伪假笑的脸上，此刻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种尊严被彻底碾碎后的死白。
他看着沈云轩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在那双白金色的竖瞳里，他看不到任何情绪，没有戏谑，没有威胁，只有一种……通知。
是的，通知。
对方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也不是在与他谈判。
对方只是在通知他，他被“选中”，成为这场盛大祭典的一部分。
一个祭品。
这个认知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击穿了他最后的侥幸。
庞贝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曾闪烁着无尽野心与算计的铂金色眸子，已经彻底熄灭，化作一片死灰。
他抬起手，那只曾签署过无数足以搅动世界风云的文件的手，此刻却抖得像风中残叶。
他用指尖，在自己的眉心，重重一点。
动作很慢，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一滴血从他的眉心缓缓渗出。
那滴血并非凡俗的红色，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近乎透明的青色。
它出现的一刻，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形成了一片绝对的真空。
那滴血里，没有楚子航那种狂暴不羁的风雷，只有一种属于权谋、属于规则、属于掌控，冰冷而精准的“风”。
它是一道无形的涡旋，是无数次密谋与背叛的凝结，是加图索家族数百年来的野心之种。
它悬浮在空中，像一颗由阴谋家眼泪凝结成，不存在于世间的风之宝石。
交出这滴血的瞬间，庞贝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身体猛地一晃，几乎栽倒在地。
身后的家族精英连忙上前，七手八脚地扶住他，却感觉到家主的身躯轻得像一个空壳。
“很好。”
沈云轩打了个响指，像是在为一出精彩的戏剧落幕而喝彩。
那滴青色的风之泪，与楚子航那滴青红交织的血，一同飞到了他的面前。
紧接着，三道光芒从他体内飞出，与这两滴血并列悬浮。
五滴血。
如同五颗各自运转着不同法则的微缩星球。
老唐和康斯坦丁的血，如两颗永不停跳的熔岩之心，散发着足以扭曲光线的灼热高温，空气中弥漫开硫磺与金属燃烧的气味。
夏弥和芬里厄的血，沉重如山，其中仿佛有亿万吨的岩层在缓缓移动、挤压，发出低沉如大地板块呻吟的闷响。
它代表着大地与山的权柄，是芬里厄与耶梦加得力量的统一体现。
绘梨衣的血，一半是静谧深海的冰蓝，一半是永恒冰川的蔚蓝，两种极致的“水”在其中交融，散发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深寒。
楚子航的血，黑色的君焰与青色的风暴在其中疯狂追逐、撕咬，充满了新生神祇桀骜不驯的毁灭意志。
以及庞贝的血，那道掌控一切的无形风之涡旋，冷静、精准，而致命。
甲板上，火锅的香气早已被这五股神祇般的气息冲刷得一干二净。
路明非甚至忘了往嘴里塞肉，他张着嘴，呆呆地看着那七颗悬浮的光球，感觉自己不是在看血，而是在看五份浓缩版的“世界毁灭计划书”。
“老大……你、你这是……凑齐了五行，准备炼丹飞升啊？”
他下意识地吐槽，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没人笑。
连一向没心没肺的老唐都放下了筷子，神情凝重地盯着那滴熔岩之血。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那滴血之间那源于过去的微弱联系，正在被一股更宏大、更霸道的意志强行切断、抹除。
那是属于诺顿的过去，正在被献祭。
沈云轩无视了众人的震撼。
他伸出双手，神情专注而虔诚，像一位即将完成旷世杰作的艺术家。
他的十指在空中划出玄奥复杂的轨迹，那本墨绿色的《翠玉录》虚影在他身后疯狂翻涌，无数代表银之王权柄的炼金符文从书中倾泻而出，化作一张由光线编织的巨大捕网。
“以我之名。”
沈云轩的声音变得低沉而空旷，仿佛来自世界的另一端，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谕之威。
“融！”
一声令下，那张银色符文巨网猛然收缩，将七滴属性截然不同的君王之血，强行向着中心挤压！
“嗡——！”
刺耳的尖啸声爆发开来，那不是声音，而是空间本身在被撕裂时的哀鸣！
七滴血剧烈地反抗起来！
火焰要焚尽大地，大地要碾碎风暴，风暴要撕裂海洋，海洋要熄灭火焰！
构成世界的五种基础法则，在这一刻发生了最原始、最暴力的对撞！
它们彼此排斥，彼此憎恶，就像七位不共戴天的死敌，被强行关进了一个不足一立方米的囚笼！
逸散出的能量风暴瞬间席卷了整艘船！
盘古号的炼金护盾在接触到能量风暴的瞬间便过载烧毁，钢铁的船舷被无形的力量扭曲、撕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卧倒！！”
施耐德的咆哮声从通讯频道里传来，所有执行部专员下意识地趴在甲板上，死死抓住身边一切可以固定的东西，才没有被那股恐怖的冲击波掀进冰冷刺骨的北冰洋。
“不够！”
沈云轩的白金竖瞳中，光芒大盛。
他清晰地“看”到了，在那四种狂暴法则的根源之下，隐藏着一道属于黑王尼德霍格的血脉烙印。
它们本就是一体，只是被赋予了不同的属性。
但这份同源性，还不足以让它们放弃彼此的憎恨。
“还不够！”
他向前踏出一步，属于更加纯粹与高贵的本源神血，从他的指尖溢出，如同液态的月光，瞬间融入了那张银色的符文巨网！
如果说，四大君主的权柄是四根坚不可摧的支柱。
那么，沈云轩的血，就是能将这四根支柱强行熔化、重铸的那口来自更高维度的炼金熔炉！
银色的火焰，轰然燃起！
七滴血的反抗戛然而止，它们在那银炎的灼烧下，发出了最后的无声哀鸣，然后开始融化。
火焰的红，大地的褐，海洋的蓝，风暴的青。
四种颜色，四种法则，在银色的火焰中被强行剥离、打碎、揉捏，最终，汇聚成一点。
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混沌奇点。
它在疯狂地旋转，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线，一切物质，一切法则。
它像一个初生的黑洞，又像一个即将爆炸的宇宙。
它就是钥匙。
那把沈云轩用来撬开世界终极秘密的钥匙。
“很好。”
沈云轩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伸出手，无视了那奇点周围扭曲的空间，稳稳地握住了它。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那片永恒的极北星空，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宣告。
“尼德霍格。”
“我来取你的王冠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悍然捏碎了手中的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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