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的陈阳

番外：301宿舍的秘密档案

当陈阳的鲨鱼玩偶第三次掉下来时，李响推了推眼镜“你能不能看着点你的宝贝？这么会儿都摔下来三次了。”镜片反射着台灯的光，正好照见那只缺了只眼睛的鲨鱼摔在林澈的枕头边。

李响正在给观测日志包书皮。牛皮纸裁得方方正正，边角折出整齐的折线——学霸有点强迫症和完美主义。

林澈枕头下压着本翻开的笔记本，页脚画着两只交握的手，指缝里缠着小小的波浪线，旁边标着“红礁岛·北崖留念  2023.10.15”。

“我怀疑是林漾哥嫌它太丑，给扒拉下来的。”陈阳把手里的水杯放到了林澈的桌上还用手往里推了推，杯底的防滑垫在桌面蹭出轻微的声响，“上次我把这鲨鱼放林澈椅子上，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一宿噩梦，第二天发现它在厕所里被关了一夜。”

宿舍里静了两秒，陈阳手忙脚乱地把鲨鱼塞进枕头下面，窗外人工湖的黑天鹅仿佛被他的大嗓门惊的扑棱棱飞起来，翅膀拍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这是林澈大学生活的第三周，也是他们默认“林漾”存在的第三周。

像心照不宣的秘密一样，没人刻意提起，却存在在每个细节里——林澈总对着空气笑，赵雷修地质锤时还会多备一份工具，李响的观测日志永远留着半页空白，陈阳的相机里存着三十多张“空白照片”。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陈阳。开学第一天他举着相机拍宿舍全景，屏幕里林澈靠窗的书桌前明明空无一人，却有道浅淡的影子斜斜地落在墙面上，像有人正趴在桌上看海图。他当时以为是傍晚的光线作祟，直到某天深夜被饿醒，看见林澈盘腿坐在床上，把半块海菜饼往空气里递，嘴里还念叨着“哥，你别抢我的。”。

“你们说，”陈阳突然压低声音，往林澈的书桌挪了挪——桌角的铁皮盒里装着林澈从家里带来的薄荷糖，绿包装的，林漾最爱吃的那种，“林漾哥会不会觉得我们太吵？”他上周拍星空延时，快门声吵得林澈睡不着，第二天发现相机存储卡里的照片全变成了黑的，“我怀疑是他删的。”

赵雷正用砂纸打磨新做的望海号模型，船帆上的“漾”字刻得歪歪扭扭。“不能，”他头也不抬地说，木屑飞了满脸，“上次我修地质锤，他还指导我呢。”他举起锤子晃了晃，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响，“这防滑纹就是按他说的45度角刻的，比说明书上的还顺手。”

李响从抽屉里翻出那本厚厚的观测日志，牛皮纸封面上用红笔写着“红礁岛实习预备”。最新一页的潮汐表旁，有行极浅的字迹，笔锋凌厉，和林澈清秀的字体截然不同：“初三夜有大潮，北崖石洞可进。水深及腰，带防水手电。”

“这是林漾写的。”李响的指尖轻轻划过那行字，纸页边缘有点发皱，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昨天林澈趴在桌上睡着，我亲眼看见这行字凭空冒出来的，像有人用隐形笔写的。”他顿了顿，突然笑了，“他还在我画的珊瑚旁边打了个叉，写‘鹿角珊瑚不是圆的’。”

陈阳突然一拍大腿，从相机包里翻出个旧存储卡。“你们看这个！”他把卡插进电脑，屏幕上跳出张照片——上周他们去人工湖拍黑天鹅时，镜头无意间扫到的角落。林澈站在柳树下，阳光透过枝叶在他肩头投下斑驳的影，而他身侧的空气里，隐约能看见半只握着薄荷糖的手，指节分明，正往林澈嘴里递。

“我就说那天拍照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陈阳的声音发颤，鼠标箭头在那只手上反复点击，“原来林漾真的一直都在啊！”

宿舍门“咔嗒”一声开了，林澈抱着本《珊瑚礁修复技术》走进来，怀里还揣着个保温袋，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白白的饺子边。“老站长托人捎来的鲅鱼饺子，”他把保温袋往桌上放，鼻尖蹭到点薄荷香，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哥说你们肯定没吃晚饭，特意让多带了几份。”

陈阳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的笑。林澈总这样，把“哥说的”挂在嘴边，却不知道他们早就发现，每次他说这话时，嘴角总会沾着点绿糖屑——是林漾喂他吃薄荷糖时蹭上的。就像现在，他下巴上还粘着点面粉，肯定是林漾刚才捣乱，把饺子皮抹他脸上了。

“林澈，”赵雷突然放下手里的船模，往林漾常坐的木椅上摆了双筷子，“红礁岛实习的潜水服，我多订了一套。”他挠挠头，耳根有点红，“老站长说那边的礁石锋利，我还加了层防磨垫，你方便让你哥试试看合不合适吗？”

林澈的耳尖红了红，故意装着没听清，低头去拆保温袋的绳结：“给我订的？我穿中号就行。”

“给你哥订的。”陈阳抢过话头，举着相机对准那把木椅，镜头里的椅垫空荡荡的，却能看见阳光在上面投下的浅影，像有人正坐着，“到时候我要拍张‘全家福’，就说镜头进水了，拍出来有点糊。”他早就想好了说辞，连后期模糊处理的参数都调好了。

李响默默往那个空碗里夹了个饺子，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饺子是鲅鱼馅的，王婶特意少放了盐，知道林漾胃不好。“我查了红礁岛的天气，”他翻开日志的天气预报页，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实习那周的日期，“都是晴天，水温25度左右，适合夜观蓝眼泪。”他顿了顿，补充道，“林漾应该也想看，我多带了块备用电池。”

林澈的眼眶突然有点热，低头咬了口饺子，鲜美的汤汁在嘴里炸开时，听见林漾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带着点薄荷的凉：“这群小子，比你机灵多了。”他的指尖在林澈手背上轻轻划了划，像在说“别难过”。

窗外的月光漫进宿舍，落在四人一“空”的餐桌上。陈阳举着相机拍个不停，快门声像串急促的海浪；赵雷把泡好的薄荷水往木椅边又推了推，杯壁上的水珠滴在桌面，晕开个小小的圆；李响在日志上添了行字：“301宿舍全体，红礁岛集合。”

林澈看着那行字，突然觉得，有些秘密不需要说破。就像他知道陈阳的相机里存着多少张“空镜头”，知道赵雷的工具箱里永远多备着一份零件，知道李响的日志里藏着多少给林漾的话——这份心照不宣的温柔，比任何解释都更动人。

“对了，”陈阳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个鲨鱼形状的U盘，“我把上次拍的‘全家福’洗出来了，你们看——”照片上，他和赵雷、李响挤在镜头前笑，林澈站在最右边，肩膀旁留着片被阳光照亮的空白，像有人正轻轻揽着他的肩。

“少了个人。”赵雷皱着眉说，伸手在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船锚——是林漾领口常别着的那种。

李响拿出红笔，在船锚旁边画了颗薄荷糖，绿得发脆。“这样就齐了。”他把照片塞进日志的封皮里，正好压在林漾写的潮汐表上。

深夜的宿舍静悄悄的，只有陈阳的相机还在偶尔发出“咔嚓”声。他在拍林澈写实习报告的侧影，镜头里，台灯的光晕在林澈身后拉出道模糊的轮廓，像有人正趴在他肩上看报告。

“这里的水流速度算错了。”林漾的声音很轻，只有林澈能听见，“红礁岛北崖的流速是每秒0.8米，不是1.2。”

林澈慌忙改过来，笔尖在纸上划出道深色的痕。赵雷凑过来看，突然说：“林漾哥是不是觉得冷？我把我的外套给他披上吧。”他的军绿色外套总放在那把木椅上，带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

“不用，”林澈笑着说，“他刚偷吃了我半块海菜饼，正热着呢。”

李响在旁边写日志，笔尖顿了顿，在空白页上写下：“23:47，林漾哥吃了海菜饼，林澈说他脸红了。”写完觉得不妥，又画了个小小的笑脸盖住。

后半夜，陈阳被冻醒了，迷迷糊糊地看见林澈的被子掉在地上。他刚想下床帮忙捡，却看见那床被子自己动了动，慢慢裹回林澈身上，边角还被仔细地掖了掖。月光下，他隐约看见个模糊的影子坐在床边，像在守着什么珍宝。

第二天早上，陈阳的相机里多了张照片：林澈睡得正香，嘴角挂着笑，被子上放着颗绿包装的薄荷糖，糖纸在晨光里闪着亮。

“肯定是林漾放的。”陈阳把照片设成了手机壁纸，背景虚化得恰到好处，只能看见那颗糖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个不会说出口的秘密。

赵雷的船模在一周后完工了。望海号的甲板上站着四个小人，最右边的那个旁边，刻着个极小的“漾”字，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样我们五个就都在船上了。”他把船模放在林澈的书桌上，正好对着那本翻开的海洋地图册。

李响的日志越来越厚，空白页上的字迹渐渐多了起来。有时是林漾纠正的珊瑚数据，有时是他画的简笔画——林澈蹲在培育池边，旁边站着个看不清脸的人，手里拿着颗薄荷糖。

陈阳的相机存储卡快满了。里面有林澈在图书馆看书的样子，阳光落在他发顶，肩头的位置总有片格外明亮的光斑；有他们四个在食堂吃饭的场景，林澈对面的空位上，总有双没人动过的筷子；还有次去人工湖，胖天鹅突然朝空无一人的地方游去，脖子蹭着水面，像在跟谁撒娇。

“红礁岛的船票买好了。”出发前一天，林澈抱着四张船票走进宿舍，脸上带着点兴奋的红，“哥说北崖的珊瑚长新芽了，比培育池里的壮实。”

陈阳突然举起相机，对着宿舍拍了张照。照片洗出来后，他在背面写了行字：“301宿舍，永远的五个人。”然后把它夹进了李响的观测日志里，正好在林漾画的那棵椰子树下。

去码头的路上，赵雷的地质锤突然从背包里掉出来，砸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响。他弯腰去捡，发现锤柄上多了道新刻的痕，像个小小的波浪。“林漾说这个角度省力。”他笑着说，把锤子往林澈手里塞了塞，“你让他再看看，还有哪儿要改。”

李响观测日志在轮渡上被海风掀开了。他慌忙去捂，却看见最末页的空白处，有人用铅笔写了行字，笔锋凌厉，和林漾的字迹一模一样：“谢谢你们。”

陈阳的相机快门“咔嚓”响了一声，把这行字永远留在了镜头里。阳光落在海面上，闪着碎金般的光，像有人撒了把荧光粉，在浪尖上画出条通往红礁岛的路。

很多年后，升级为F4+1组合再聚在望海站，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张“全家福”。陈阳的镜头果然有点糊，林澈肩膀旁的空白处，隐约能看见半只握着薄荷糖的手。旁边还有一张是他们那次劫后余生的合影。

“那时候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林漾，没想到，真的好神奇啊。”陈阳笑着说，手里的相机早就换了新款，却还是习惯性地对着空处拍。

赵雷正在给望海号换帆布，闻言抬头笑：“现在不就藏在珊瑚里，藏在蓝眼泪里，藏在咱们说的每句话里吗？”

李响的观测日志已经攒了厚厚的一摞，最新的那本上，他画了五颗连在一起的星星，旁边写着：“红礁岛的光，永远亮着。”

林澈蹲在培育池边，看着那株叫“漾澈”的珊瑚舒展触手，突然听见林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薄荷的凉：“你看，我说过，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远处的望海号鸣了声笛，惊起一群海鸥，翅膀掠过海面，像在为这个藏了很多年的秘密，落下最温柔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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