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冰湖冻住阴谋网

早上，宋甜就蹲在了冰湖边上。

她没穿厚袄，袖子卷到胳膊肘，手里捏着半块从昨夜残纸上拓下来的炭印。

那“井”字歪得不像话，中间一点偏左，像被人慌忙画下的记号。她盯着看了半晌，忽然起身，一脚踩上冰面。

脚底传来细微的咯吱声。

她停下，低头。这冰太薄，边缘泛着青灰，底下黑水不动，像是被冻住前被人搅过。

她抬手摸了摸腕上的银镯，指尖顺着冰缝滑过去，一寸寸试着力道。

“不对劲。”她喃喃。

舌尖轻轻一顶上颚，三级食材共鸣悄无声息地铺开——空气里有股说不清的腥气，不是鱼腐，也不是水臭，倒像是铁锅熬久后锅底剥落的味道。再往前走几步，她突然弯腰，手掌贴上一处裂纹。

冰下六尺，有东西。

不是活物，也不是自然沉底的杂物。那是成堆的、整齐码放的陶罐，外壁还带着未融的霜层。

她闭眼细辨，味觉深处浮出一丝豆酱发酵后的酸香，混着点麻油尾韵。

“上个月失踪的军需……藏这儿了？”

她猛地站直，正要敲冰，远处马蹄声响起。

王千户骑着黑马来了，身后跟着四个兵，一个个眼神飘忽。

他勒马停在湖边，嗓门粗得震耳朵：“宋姑娘，这湖禁采！你在这儿干啥？”

宋甜回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我闻见鱼味了。”

“鱼？”王千户一愣，“这天寒地冻的，哪来的鱼？”

“死鱼。”她弯腰捡起一块碎冰，里面冻着一条通体发青的小鲫鱼，“肚子里塞满冰碴，跟你车上卸的‘雪盐’一个样。

你说巧不巧，你押运的军粮昨天报损一半，今天我就在这湖里捞出个死鱼，胃里全是你们库房才有的碎冰？”

王千户脸色变了变：“胡扯！这是自然冻死的！再说这湖归营部管，轮不到你来查！”

宋甜不理他，举起那条冻鱼，冲四周喊：“谁帮我破个冰？我想看看下面还有没有更多这种鱼！”

没人动。

她冷笑一声，抄起随身带的短铲，狠狠砸向冰面。

“哗啦”一声，裂口扩大。她伸手一捞，又拽出一条，接着第三条。每条鱼肚子都鼓着，剖开一看，全是细碎冰粒，有些还带着淡黄色粉末——那是宜妃赏赐毒酱时用的防腐药冰。

围观士兵开始骚动。

王千户急了，跳下马冲过来：“你擅闯禁湖，毁坏军产，我要上报军法司！”

宋甜甩手把一条鱼砸在他脚边：“那你告诉我，这些鱼为啥死前三天就被泡过金属水？为啥冰层底下有人工凿洞再封的痕迹？你每月十五离营半天，说是查路，其实是来这儿卸假粮吧？真粮卖了，冰块充数，再往账本上写‘损耗’？”

王千户瞳孔一缩，转身就往马边跑。

箭矢破空而至，钉入他脚前冰面，溅起一串冰渣。

胤礽站在湖岸高坡上，弓还在手，目光冷得像这湖水。他没说话，只又搭了一支箭。

王千户僵住。

十四阿哥这时带着一队巡哨从侧翼包上来，手里拎着个刚搜出来的木匣：“殿下！他在马鞍夹层藏了三张签单，日期全对不上！上个月十七、二十三、二十九，三次运粮记录，可那天根本没车队进营！”

宋甜蹲下，把掌心贴回冰面，闭眼催动食材共鸣。她能“尝”到冰层下的每一处异常——东南方向，三口陶罐并排埋着，标签朝上，写着“豆酱·甲字号·军需专用”。

她睁眼，指向湖心：“那儿，破冰两尺，底下有货。要是我猜错了，你们砍我脑袋。”

没人应声。

几个兵对视一眼，抡起铁镐砸下去。冰层裂开，黑水涌出，一根绳索浮了上来。顺着拉，一口陶罐被拖出水面，罐身泥污，但封泥完好，标签清晰。

“再挖。”宋甜说。

第二口、第三口接连被打捞上来，全都原封未动。

十四阿哥咧嘴笑了：“好家伙，咱们吃糠咽菜的时候，有人把军粮埋湖底当宝贝藏着？”

王千户脸色惨白，突然吼道：“我是宜妃娘娘亲信！你们敢动我，就是挑衅宫闱！”

宋甜走到他面前，手里捏着一块从鱼胃里取出的冰碴，在阳光下一晃：“你晓得这冰哪儿来的不？紫禁城地窖‘寒玉库’，一年只开三次，专供贵人存药膳。

外面商人沾都沾不到边。可你一个押粮小官，车上卸的冰碴，和宜妃赏的毒酱用的是同一批。你说，你背后是谁在调货？”

王千户嘴唇抖了抖，没吭声。

胤礽走下坡来，靴子踩在冰上发出脆响。他看也没看王千户，只对十四阿哥说：“押回去，关进重栅牢。嘴严点，饭别给，水也断了。”

十四阿哥应了声，挥手让人把王千户拖走。那人一路挣扎，嘶吼不断，到最后只剩一句：“你们不懂……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宋甜没理他，蹲回冰窟边，伸手探进黑水，摸到底部一道新凿的槽痕。

她指尖顺着划过去，触到一处凸起——是个铁环，连着底下暗格。

“这儿还能开。”她说。

胤礽蹲下来：“你要开？”

“不开。”她摇头，“现在一动，证据就散了。这湖得封着，冰不能化，人不能近。谁想来捞，就得先过我们这关。”

胤礽点头：“传令下去，湖周设岗，日夜轮守。任何人靠近，格杀勿论。”

十四阿哥嘿嘿一笑：“那我今晚带兄弟们来烤火，顺便盯梢。饿了就捞条鱼煮汤，反正这湖里的鱼……也不太干净。”

宋甜白他一眼：“少贫。等会儿去账房把最近三个月的运粮册子全调出来，重点查十七、二十三、二十九这几天。

还有，问问厨房，之前有没有人领过‘雪盐’做菜？”

“明白。”十四阿哥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胤礽看着她还在冰面上摸索的手，低声道：“你一夜没睡？”

“嗯。”她抬头，眼睛亮得吓人，“昨晚那张纸上的标记，不是联络暗语，是储粮点分布图。

这个湖是第一个，肯定还有别的，宜妃能在前线玩这套，说明她的手早就伸进军需系统了。”

胤礽沉默片刻：“那你接下来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她站起来，拍拍手，“我就守这儿。谁敢动这块冰，我就让谁知道，什么叫‘饭碗碰不得’。”

风刮起来，湖面发出细微的裂响。

她站在冰窟边，手里攥着那块带标签的冰碴，指节微微发白。

远处，十四阿哥正带着人清查王千户的部属，几名兵卒被按在地上盘问。

胤礽下令将湖边帐篷全拆了，换上巡逻哨塔，火把一根根立起，映得冰面忽明忽暗。

宋甜忽然弯腰，从冰缝里抠出一小片金属薄片，锈得厉害，但边缘整齐，像是刀具刮落的残屑。

她对着光看了看，翻过来，背面刻着半个数字——“柒”。

她眯起眼。

还没开口，湖对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跑来，脸都白了：“宋姑娘！不好了！中军帐……五位军官同时倒下了！嘴里吐白沫，浑身抽搐，大夫说……说是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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