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你又不嫌弃我

新年的夜晚，城市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活力，与零界永恒不变的冰冷肃杀形成了两个极端。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将街道渲染得如同流淌的光河。喧嚣的人声、欢快的音乐、各种美食混合的诱人香气，构成了一幅鲜活而温暖的世俗画卷。

血刃的成员们汇入熙攘的人流，虽然依旧能感觉到凌渊如同影子般缀在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但比起零界那令人窒息的规矩，这里的空气显然自由了许多。大家默契地稍微分散开来，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

赤霄和秦烈早已扎进了小吃街，左手烤串右手糖葫芦，吃得不亦乐乎。

温言和谢淮则对一家售卖古旧书籍和奇怪收藏品的店铺产生了兴趣，站在橱窗前低声交谈。

玄昭小心翼翼地跟在白夜身边，努力找着话题，试图驱散白天那场“指导”带来的阴影，而白夜的注意力则更多地被那些亮晶晶、色彩鲜艳的小玩意和甜食所吸引。

而黎墨和陆骁，不知不觉间走在了一起。

陆骁像是被解开了某种束缚，金色的瞳孔在霓虹灯下闪烁着兴奋好奇的光彩，平日里训练时的锐利和沉稳被一种近乎少年般的跳脱所取代。他这边看看手工艺摊，那边闻闻小吃摊，对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

“队长你看！这个面具好搞笑！”他拿起一个呲牙咧嘴的傩戏面具扣在脸上，扭头对着黎墨含糊不清地说话。

黎墨抱着胳膊，慵懒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紫眸中漾着浅浅的笑意，看着陆骁难得的孩子气，轻轻“嗯”了一声，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哇！这炸鲜奶闻着好香！”陆骁又挤到一个摊位前，眼巴巴地看着金黄的炸鲜奶在油锅里翻滚。

“想吃就买。”黎墨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带着一丝笑意。

“老板，来一份！”陆骁立刻举手，然后很自然地对黎墨抬了抬下巴，“队长付钱。”

黎墨无奈地摇摇头，却还是干脆地拿出通讯器扫码付款（零界高级权限，直接连接特定账户）。

陆骁接过热气腾腾的炸鲜奶，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烫得直抽气，却又满足地眯起眼睛：“唔！好吃！”

吃了两口，似乎觉得有点腻，很自然地把剩下的一半递到黎墨嘴边：“喏，尝尝？就是有点甜了。”

黎墨看着他递过来的、明显被咬过的炸鲜奶，微微愣了一下。

路灯的光线柔和地洒在陆骁带着笑意的脸上，嘴角还沾着一点白色的奶酥，那双金色的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充满了毫无防备的分享欲。

黎墨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垂下眼睑，掩去紫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就着陆骁的手，低头在那缺了一块的点心上咬了一小口。甜腻的奶香瞬间在口中化开，似乎……确实有点太甜了。

“怎么样？”陆骁期待地看着他。

“还行。”黎墨淡淡评价，喉结却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间接接吻……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让他指尖微微发麻。

陆骁似乎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得到评价后心满意足，又把注意力投向了下一个目标。

接下来几乎成了固定模式。

陆骁看到什么新奇的小吃都想尝尝。

吹糖人，他凑热闹吹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小兔子，舔了两口觉得没意思，塞给黎墨：“给你玩。”

滚烫的关东煮，他每样都拿一串，尝过觉得不合胃口的，比如味道奇怪的魔芋结，直接放到黎墨手里的纸杯里：“这个不好吃，你解决掉。”

甚至是一杯插着两根吸管的、色彩斑斓的冒泡饮料，他喝了几口觉得太甜，也很自然地推到黎墨面前：“队长，帮忙分担点，喝不完了。”

黎墨手里很快拿满了各种陆骁“尝鲜”后的剩余物资，像个移动的食品收纳架。

他看着前面那个依旧兴致勃勃、东张西望的金发青年，终于忍不住失笑出声，语气带着浓浓的无奈和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副队，你把我当垃圾桶呢？”

陆骁正拿着一根巨大的烤鱿鱼啃得起劲，闻言回过头，嘴里嚼着食物，腮帮子鼓鼓的，理直气壮地、含糊不清地说道：“你又不嫌弃我。”

他说得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金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清澈见底，映着黎墨的身影，没有丝毫的暧昧，却比任何情话都更具有杀伤力。

黎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四肢百骸。所有无奈的抱怨都卡在了喉咙里，最终化为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和眼底更深沉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

他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擦掉陆骁嘴角沾着的烤鱿鱼酱料，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语气带着拿他没办法的纵容：“你啊你……”

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和微微的油腻感，让黎墨的心跳再次失控。他飞快地收回手，揣进兜里，指尖却仿佛还残留着那份温度。

陆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愣了一下，感觉到嘴角被触碰的地方微微发烫，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耳根悄悄爬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假装被旁边的摊位吸引，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干嘛，脏死了。”

话是这么说，却没有真的躲开，也没有像平时被队友碰触那样直接炸毛。

一种微妙而暧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流淌。周遭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开来，形成了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安静而紧绷的小世界。

黎墨看着陆骁那副明明害羞却还要强装镇定的侧脸，灯光勾勒出他流畅的下颌线和微微泛红的耳廓，心底那片压抑已久的情感如同潮水般汹涌，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他想问他，知不知道“不嫌弃”意味着什么。

想问他，为什么独独对自己这样理所当然。

想把他拉进怀里，告诉他自己积压了多少无法言说的渴望。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

只是默默地将手里那杯陆骁喝过的、带着甜腻气泡的饮料凑到嘴边，就着他刚才用过的吸管，喝了一口。

很甜。

甜得发腻。

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陆骁用眼角余光瞥见黎墨的动作，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脸颊的温度更高了。他猛地转过头，假装生气地瞪了黎墨一眼，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喂！那是我喝过的！”

黎墨挑眉，晃了晃杯子，语气恢复了几分平时的戏谑：“不是副队让我帮忙‘分担’的吗？怎么？现在又舍不得了？”

“谁、谁舍不得了！”陆骁梗着脖子反驳，却不敢再看黎墨的眼睛，一把抢过那杯饮料，“爱喝不喝！”说着，自己对着吸管猛吸了一大口，仿佛这样就能掩盖掉某些暧昧的痕迹。

黎墨看着他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紫眸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两人就这样并肩走着，偶尔斗嘴，分享着同一份小吃，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缩短，衣袖偶尔摩擦，带来一阵阵细微的电流。

他们都不是善于表达感情的人，身份、环境、还有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顾虑，像是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彼此之间。

那些未曾宣之于口的心意，只能隐藏在一次次的纵容、一句句的调侃、和一个个看似不经意的触碰之下。

像是一场无声的博弈，又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也许有一天，这层窗户纸会被捅破。

但至少此刻，在这新年喧闹的夜市下，享受着这份独属于彼此的、未曾言明的靠近与悸动，就已经足够让人心生欢喜。

至于身后那些需要“解决”的零食……

黎墨看着手里依旧满满当当的“战利品”，无奈地笑了笑。

算了。

谁让他……不嫌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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