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圣诞夜宴(下)

血刃的成员们看着这桌远超平时规格的盛宴，都有些怔忡。虽然零界的伙食一直很好，但如此具有节日仪式感和规模的晚餐，还是第一次。

赤霄和秦烈已经忍不住开始咽口水。

陆骁笑着低声对黎墨说：“看来今天托了圣诞节的福啊。”

黎墨微微颔首，紫眸中也有一丝放松。

然而，所有人中，反应最奇特的却是白夜。

当看到这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种类繁多到惊人的菜肴时，他微微瞪大了眼睛，异色的瞳孔里清晰地闪过一丝极致的惊讶和……难以置信。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依旧没有逃过白辰的眼睛。

白辰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泛起一丝细微却清晰的酸疼。

他知道白夜在惊讶什么，在想什么。

前世……那个冰冷、肮脏、充满饥饿和痛苦的角落……莫说如此丰盛的宴席，恐怕连一顿像样的、热乎的饭菜都是奢望。

圣诞节？

对白夜而言，或许只是意味着更深的寒冷和更重的劳作。

“小夜。”白辰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加温柔，他拿起白夜面前的餐盘，亲自为他夹了一块最嫩的鱼腹肉，又舀了一勺鲜美的野菌汤，然后是最受他喜爱的蓝莓蛋糕，将餐盘堆得满满的，“多吃一点。这些都是你的。”

他的动作自然流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宠溺，仿佛恨不得将世界上所有的美味都堆到弟弟面前，弥补那些他未曾参与、也无法改变的、充满匮乏的过去。

白夜低头看着面前瞬间堆成小山的餐盘，又抬头看了看哥哥那双盛满了复杂情绪（有关切，有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的冰蓝色眼眸，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他拿起叉子，小声地、认真地应了一声：“……嗯。”

他开始慢慢地、专注地吃了起来。动作依旧优雅，但速度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点，仿佛真的在认真执行“多吃一点”的命令。

白辰看着弟弟乖巧吃饭的样子，眼底的柔色更深。他没有急着动自己面前的食物，而是时不时地继续为白夜添菜，将他爱吃的都挪到他面前，仿佛照顾白夜吃饭才是他今晚最重要的任务。

其他人看着这兄友弟恭（单方面宠溺）的一幕，都自觉地保持安静，默默开始用餐，尽量不打扰。只是每个人心里都在暗自咂舌，辰哥这宠弟狂魔的属性，真是无论何时何地都发挥得淋漓尽致。

晚餐在一种相对安静却并不算太压抑的氛围中进行着。美食确实能让人心情放松，就连凌渊，也在白辰一个眼神示意下，沉默地在自己固定的位置坐下，开始进食，虽然姿势依旧端正得像在完成任务。

吃到一半的时候，白夜忽然抬起头，看向了站在阴影角落里的那十名如同雕塑般的SSS级暗卫，以及如同影子般站在白辰椅后的凌渊。

他放下叉子，看向白辰，清冷的声音打破了餐桌上细微的咀嚼声：“哥。叫他们，也一起吃。”

“……”

瞬间，整个餐厅的气氛陡然一变。

所有暗卫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对规则的敬畏和恐惧再次浮现。

血刃的成员们也停下了动作，惊讶地看向白夜，又小心翼翼地瞟向白辰。上次晚餐的“惊魂一幕”还历历在目。

白辰切割牛排的动作顿住了。

他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看向白夜，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这个要求的意图。

白夜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异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情。

今天是圣诞节，不是吗？

虽然他不甚了解这个节日的全部意义，但似乎……应该大家一起吃饭。

沉默了几秒钟。

白辰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纵容。

他放下刀叉，目光甚至没有扫向那些暗卫，只是随意地对着空气般说道：“都听见了？你们二少爷发话了。还愣着干什么？”

没有“过来坐下”，没有指定位置，但命令已然下达。

十一名暗卫如同接到了最高指令(八号也从白夜的影子里出来了)，没有任何犹豫（也不敢犹豫），动作整齐划一地、悄无声息地走到长桌末端的空位，如同上次一样，脊背挺直、姿态僵硬地坐下，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谢谢……二少爷。”暗卫中，不知是谁，用极其轻微、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干涩地道了一声谢。这已经是他们能表达的、最大限度的情感。

白夜看了他们一眼，没什么表示，只是重新拿起叉子，继续低头吃他的蓝莓蛋糕。

餐厅里的气氛再次变得诡异起来。一边是相对放松（但依旧拘谨）的血刃成员，一边是十二个如同参加军事会议的SSS级煞神，主位上还坐着一个气场强大的零界之主和一个专心吃甜品的美少年。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奇特、最令人窒息的圣诞晚餐了。

但白辰似乎并不在意。

他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白夜身上，看着他鼓着腮帮子认真吃东西的样子，刚才那丝因为想起白夜前世而泛起的心疼，渐渐被一种满足感所取代。

过去无法改变。

但现在和未来，他要给他的小夜，最好的一切。

包括这顿在零界冰冷背景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真实存在的、丰盛的圣诞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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