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他若不来，我便不等
李振国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他乘坐的军用越野车，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风驰电掣地驶离了海城第一医院。
车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开车的年轻军官，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家首长那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首长，这个许南辰，太狂了！”年轻人终于忍不住，咬着牙说道：“一个地方医院的医生而已，竟敢不把军令放在眼，！要不要我带人……”
他做了一个往下切的手势。
“闭嘴！”李振国厉声喝道。
年轻人身体一震，立刻噤声。
李振国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狂吗？
确实狂。
狂到了无视军威，无视国家任务的地步。
但李振国在军中摸爬滚打几十年，见过的人比年轻人吃过的盐都多。
他能分辨出，那种狐假虎威的虚张声势，和有恃无恐的绝对自信。
许南辰是后者。
他的平静不是装出来的。
那是源于一种绝对的掌控力，一种你们终将求我的笃定。
李振国脑海里，反复回想着傅家和周家传来的那些信息，以及燕家和陆家那两个小辈近乎屈辱的下场。
傅家的老爷子，亲自打电话给他，只有一句话：“在许医生面前，收起你那一套。他不是我们的下属，他是我们的恩人。”
周家的周文海，更是直接：“李叔，别去试探许院长的底线，因为他没有底线。他的规矩，就是底线。”
当时李振国还嗤之以鼻。
一个医生而已，医术再高，能高过枪炮？
现在他才隐约明白，当一个人的医术，能决定一个家族，甚至一个国家的某些命脉时，他本身，就是比枪炮更强大的武器。
“回京城。”李振国睁开眼，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啊？首长，那任务……”
“他说的对，我们是去求医，不是去征兵。”李振国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复杂：“我们从一开始，姿态就摆错了。”
“想请神，就要有请神的样子。”
……
京城，西山，一座戒备森严的特护病房。
这里是全军最高等级的医疗中心，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最顶尖的科技和最严密的安保。
病床上，躺着一个老人。
老人须发皆白，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即使在昏迷中，眉宇间依然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煞气。
他就是华夏军方的定海神针，硕果仅存的几位开国元勋之一，被誉为不败军神的龙战野邓老。
此刻，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军神，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生命体征全靠着旁边一排排冰冷的仪器维持着。
病房外，一群身穿白大褂，肩上同样扛着将星的军医专家，正对着一张巨大的脑部扫描图，激烈地争论着。
“不行，颅内压太高了，再进行开颅手术，老爷子根本撑不住！”
“但是那块弹片的位置太刁钻了，紧贴着脑干，再不取出来，一旦发生位移，后果不堪设想！”
“保守治疗已经没有意义了，各种神经抑制药物都已经产生了抗药性！”
每一个方案，都被提出，然后又被否决。
他们是全军最顶级的专家，但面对邓老这复杂到极点的病情，却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李振国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
“怎么样？”一个头发花白，同样是将军军衔的老军医迎了上来，他是这里的负责人，张援朝教授。
李振国摇了摇头，将海城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整个专家组都炸了锅。
“岂有此理！”一个脾气火爆的少将医生一拍桌子：“一个地方医生，竟敢如此拿乔，他以为他是谁？玉皇大帝吗？”
“就是，邓老的安危，关乎国运，他一个小小的医生，有什么资格谈规矩？”
“李大校，我看就该直接动用强制手段，把他绑来！”
张援朝教授没有说话，他只是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看着李振国，沉声问道：“振国，你亲自见过他。你觉得，他是一个哗众取宠的江湖骗子，还是真有经天纬地之才？”
李振国沉默了。
他想起了许南辰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想起了傅家和周家那几乎是哀求般的叮嘱。
想起了陆景明和燕子轩的下场。
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张老，我不知道他的医术有多高。”
“但我知道，他是一个能让傅家、周家、燕家都低头的人。”
“而且，我有一种感觉。”李振国的声音压得更低：“他的眼睛能看穿人心。在他面前我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所有的想法和情绪，都无所遁形。”
这番话，让喧闹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场的都是人精，他们立刻明白了李振国话里的分量。
能让燕家那种顶级豪门都捏着鼻子认栽，这已经不是医术高不高的问题了。
这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力量。
“把邓老所有的病历资料，包括五十年前那场战役的原始伤情报告，全部整理出来，加密，送到海城。”张援朝教授沉默良久，终于做出了决断。
“张老，您的意思是……”
“我们去不了泰山，那就请泰山看一看，我们这座山值不值得他移步。”张援朝的眼中，闪过一丝果决。
“他不是要规矩吗？”
“我们就按他的规矩来！”
“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真的神仙，还是装神弄鬼的跳梁小丑！”
……
两天后。
许南辰的办公室里，傅云博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用特殊材料密封的档案袋。
“许院长，京城军方派人送来的，最高级别的加密文件，指名让您亲启。”
傅云博的表情，充满了好奇和敬畏。
他知道，许南辰又一次，用他那看似不近人情的规矩，赢得了对手的尊重。
许南辰接过档案袋，没有立刻打开。
他只是掂了掂分量。
“告诉来人。”
“这份病历我看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如果我没有打电话给他们，就说明这个病人我不治。”
“让他另请高明吧。”
傅云博心头一震。
他明白这是许南辰给出的最后通牒。
也是最后的考验。
他若不来，我便不等。
神明的时间，从不为蝼蚁的犹豫而停留。
他看着许南辰那平静的侧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海城要出的不是一个名医。
而是一个，能为天地立规矩的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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