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傲慢的代价
云顶天宫的总统套房，曾经是陆景明彰显权势与地位的行宫。
而现在，这里成了他的囚笼，他的地狱。
他蜷缩在沙发上，双目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那盏奢华的水晶吊灯，光芒刺眼，却照不进他心中一丝一毫。
许南辰的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反复在他脑海里切割。
公开道歉。
昭告天下。
这四个字，比任何酷刑都让他感到恐惧。
他可以死，但陆家的百年声誉，不能毁在他手里。
他是陆家的嫡长子，是未来的掌舵人，如果他成了家族的耻辱，那他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可是，不这么做，他和父亲，就真的要死了。
就在他天人交战，几近崩溃的时候，他的私人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远在美国的，负责他父亲的医疗助理。
陆景明的手剧烈地一抖，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陆少！”
电话那头，传来助理带着哭腔的，惊恐万状的声音。
“不好了，陆董他刚刚突然大口吐血，陷入了深度昏迷！心跳和血压都在往下掉！”
“霍普金斯教授还是联系不上，这里的医生说让我们准备后事了！”
准备后事。
这四个字，像一颗子弹，瞬间击穿了陆景明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不！”
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不准，我命令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给我救回来！听到了没有！”
“陆少，我们真的尽力了，排异反应太猛烈了，所有的器官都在衰竭，这是不可逆的啊！”助理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陆景明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仿佛能看到，父亲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生命一点点流逝的场景。
而他自己，身体里那颗定时炸弹，也正在滴答作响。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如此清晰地笼罩着他。
他挂断电话，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瘫倒在地毯上。
尊严？脸面？家族的声誉？
在冰冷的死亡面前，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苍白无力。
他想活。
他也想让父亲活。
哪怕像狗一样。
一股前所未有的求生欲，压倒了所有的骄傲和理智。
陆景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抓起桌上的电话，拨给了自己的公关团队负责人。
他的声音，沙哑、颤抖，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准备记者会。”
“时间越快越好。”
“地点就在海城第一医院门口！”
“我要道歉。”
……
第二天，上午十点。
海城第一医院门口，人山人海。
得到消息的全国各大媒体记者，长枪短炮，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无数的直播镜头，对准了医院门口临时搭建起来的发布台。
所有人都很好奇，前几天还不可一世，试图用舆论颠覆一切的陆家大少，今天又要唱哪一出。
在万众瞩目之下，陆景明出现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没有打领带，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神里再无半分神采。
他一步步走上发布台，每一步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站到麦克风前，看着台下无数闪烁的闪光灯，和一张张充满探究的脸。
他知道，从他开口的这一刻起，他陆景明，以及他背后的陆家，将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死灰。
“我陆景明。”
他开口，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现场，也通过无数的直播镜头，传遍了整个华夏。
“今天，站在这里，是为我之前的愚蠢、傲慢和恶毒，向许南辰医生，向海城第一医院，向所有被我欺骗的公众，致以最沉痛，最深刻的道歉。”
全场哗然。
所有记者都疯了，闪光灯亮得如同白昼。
陆景明没有理会，他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开始背诵那份他挣扎了一整夜才写下的忏悔书。
“我承认之前网络上所有关于许南辰医生窃取秘方、抛弃糟糠的指控，全部都是我一手策划的谎言。”
“我因个人私怨，收买了许医生的前妻林晚意，利用她，捏造了所谓的祖传秘方和凤凰男的剧本。”
“我动用了京城最顶级的公关团队，用水军，用营销号，操控舆论，目的，就是为了毁掉许医生的声誉，让他身败名裂。”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舆论场上炸开。
躲在某个角落，通过手机直播看着这一幕的林晚意，捂着嘴，无声地痛哭起来。
她终于明白，自己当初的愚蠢，到底牵扯出了一个多么可怕的魔鬼，又将自己和所有人都拖入了怎样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陆景明还在继续。
他将所有的细节，所有的阴谋，所有的手段，都毫无保留地，一件件一桩桩全部摊开在阳光之下。
那就像一场公开的，对自己的凌迟。
“我为我的所作所为，感到无尽的羞耻和悔恨。”
“我愿意承担一切法律责任和后果。”
说完最后一句，他对着镜头，对着第一医院的方向深深地九十度鞠躬。
良久，都没有起身。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医院的顶楼，院长办公室。
许南辰站在窗边，平静地看着楼下那场堪称世纪级别的公开处刑。
苏晴站在他身后，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付出了代价。”
许南辰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淡然。
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医生。
但他有自己的准则。
悬壶济世，也惩恶扬善。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傅云博的电话。
“傅主任，通知协和的肝脏移植团队，可以准备飞海城了。”
“另外，你亲自带队去一趟美国。”
“告诉他们，陆天雄的命，我暂时保下了。”
电话那头的傅云博，沉默了良久，才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许院长，从今往后华夏医学界当以您为尊。”
许南辰挂断电话，目光望向远方。
陆景明，燕子轩，这些所谓的顶级权贵，在他眼中，不过是些患了病的，可怜人。
治好了他们，还会有下一个。
只要人性中的贪婪、傲慢、愚蠢还在，他的病人，就永远不会少。
而他要做的，就是站在这里，用他的刀，为这个世界，划下一道清晰的，不可逾越的底线。
他的目光，落在了办公桌上的一份新的邀请函上。
邀请函来自军方最高医疗部门。
上面写着，一项关乎国家命脉的紧急任务，恳请他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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