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战

绿色的混沌火焰在它身上燃烧。

那是兽人萨满们献祭了全族最后的生命与灵魂，从自然之灵的背面召唤出的禁忌之力。

“吼——！！！”

混沌祖兽发出撕裂天穹的咆哮。

攻城锤般的巨拳裹挟着粉碎万物的混沌之力。

一拳接着一拳，疯狂地砸在熔岩巨人贝利尔的身上。

轰！轰！轰！

每一次重击，都让贝利尔的岩浆之躯剧烈震颤，漫天火星如血雨般飞溅。

“该死的……虫子！”

贝利尔发出愤怒的咆哮。

它无法理解。

这些在它眼中弱如蝼蚁的生物。

在献祭了自己的一切后，诞生的这头缝合怪物。

其纯粹的物理力量，为何能与代表着“暴怒”本源的自己相抗衡？！

这不符合法则！

这不合逻辑！

“给我……死！”

贝利尔的怒火被彻底引爆，那双熔岩构成的巨眼瞬间化为一片炽白。

一股远超之前的狂暴本源怒火，自它体内轰然勃发！

它要用最纯粹的暴怒，将眼前这头亵渎了力量一词的缝合怪，彻底烧成灰烬！

然而，就在它即将爆发出最强一击的瞬间。

一个冰冷的，蕴含着无尽霸道的声音，突兀地从它身后响起。

“不错的力量。”

“可惜，用错了地方。”

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岩浆的轰鸣与天地的震颤。

直接在它的灵魂本源中响起。

贝利尔猛地回头。

它看见，一个百米高的黑金色魔神，正静静悬浮在它身后。

那魔神生有七翼，手中提着一柄比他身躯更为庞大、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恐怖战锤。

“你……又是什么东西？”

贝利尔从阿格斯身上，嗅到了一股让它本能感到战栗的气息。

那气息与它同根同源，却更加高级，更加凝聚，更加纯粹。

是……位阶更高的暴怒！

“我是谁？”

阿格斯漠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表情，那是一种俯瞰低等生物的淡漠。

“我是来告诉你，何为‘暴怒’。”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动了。

没有法则的炫光，没有花哨的技巧。

他只是将体内那属于“暴怒”的红色原罪之力，疯狂灌注进手中由矮人王灵魂所化的弑神战锤！

而后，对着那仍在与混沌祖兽疯狂肉搏的熔岩巨人贝利尔，以最简单、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

一锤，砸落！

“轰！！！”

冲击所过之处。

无论是那头由兽人全族献祭而成的混沌祖兽。

还是那尊代表着深渊本源的熔岩巨人贝利尔。

都在这一锤之下，被那无可匹敌的绝对暴力。

被那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至高“暴怒”，从最微小的粒子层面，被彻彻底底地碾成了虚无。

干净利落。

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阿格斯缓缓收回战锤，战锤上的暗金色火焰没有丝毫紊乱。

他甚至懒得去吸收那两尊巨兽死后逸散的法则本源。

在他看来，那两种低劣的“愤怒”，只会污染他已趋于完美的原罪之体。

他静静悬浮于半空，目光扫过这片被打成绝对白地的无尽荒原，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无趣的表情。

“太弱了。”

“下一个。”

他的目光，跨越大陆，投向了东方的无尽之海。

那里，是“懒惰”魔神的领域。

……

与此同时。

天堂山之巅。

林炎的视线，洞穿了法则的乱流与空间的断层。

他看到了那一锤。

更看到了那一锤之中，所蕴含的，属于暴脱原罪最纯粹、最正确的用法。

是暴力美学的终极体现。

看着自己亲手塑造的作品，终于开始绽放出应有的光芒。

林炎那万古不变的脸上，终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是造物主，对自己最杰出作品的欣赏。

“这才像话。”

他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终于懂得，何为以原罪，伐原罪。”

“用‘暴怒’的绝对暴力，去碾碎那些驳杂的愤怒本源，是最有效率，也是最正确的道路。”

阿格斯这枚棋子，总算没有让他失望。

它的成长，意味着林炎那庞大计划的第一环，已然完美闭合。

暴怒之后，便是懒惰。

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东方的无尽之海。

这里没有风，没有浪。

甚至没有声音。

海水如同一整块凝固的、灰色的果冻，死寂地铺满了整个世界。

天空是同样压抑的铅灰色，云层万年不变，像一块沉重的墓碑，压在海面之上。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

空间，也凝固成了永恒。

这里是“懒惰”魔神，阿克斯迪亚的领域。

任何闯入这片海域的生灵，无论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多么坚定的意志。

都会在瞬间被抽走一切行动的欲、望。

他们会停下来。

然后，永远地停下来。

不想动，不想思考，甚至不想呼吸。

就那么静静地漂浮在灰色的海面上，化作一尊尊永恒的雕塑，享受着这无知无觉，无悲无喜的绝对安宁。

直到意识彻底消散，肉身在千万年的静滞中，化为最微不足道的尘埃。

这是最温柔的死亡，也是最彻底的虚无。

阿格斯的身影，出现在这片死海的天空之上。

他那巍峨百米的黑金神魔之躯，与这片灰白死寂的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他只是站在那里。

一股无形的，难以言喻的疲惫感，便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渗入他的灵魂。

那是一种直击本源的诱、惑。

【停下来吧。】

一个模糊的，不分男女的声音，仿佛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战斗，太累了。】

【征服，太累了。】

【思考，也太累了。】

【何必呢？】

【看，这里多好。】

【没有纷争，没有痛苦，没有欲、望……】

【一切都将归于安宁。】

【睡吧……】

【永远地睡下去……】

那声音充满了魔力，仿佛是宇宙诞生之初，那最原始的休息的呼唤。

阿格斯那燃烧着七彩罪火的重瞳，光芒微微黯淡了一瞬。

他手中的弑神战锤，似乎也变得沉重了许多。

锤身之上，那由矮人王灵魂所化的暗金色火焰，跳动的频率开始变慢，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就连他体内那七种狂暴的原罪之力，也似乎被这股懒惰的意志所感染，运转速度骤然放缓。

暴怒，不想再咆哮。

贪婪，不想再索取。

傲慢，都懒得再俯瞰众生。

这是一种从根源上，抹杀“动机”的恐怖力量。

阿格斯缓缓垂下了眼睑。

他背后的七对魔翼，也无力地耷拉下来。

他似乎，真的要被这股力量同化了。

就在这时。

他灵魂深处，那代表“傲慢”的紫色火焰，突兀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极度的，发自骨髓的不悦，升腾而起。

【谁，允许你，让我感到疲惫？】

一个比阿克斯迪亚更加霸道，更加唯我独尊的意志，在阿格斯的灵魂中苏醒。

那是属于人皇的绝对自我！

紧接着。

那代表“贪婪”的粘稠黑液，也开始疯狂涌动。

【这种力量……很有趣。】

【我要！】

【我全都要！】

两种原罪的本能，瞬间冲破了“懒惰”的诱、惑。

阿格斯那垂下的眼睑，猛然睁开！

七彩罪火，再次熊熊燃起，比之前更加旺盛！

“有趣。”

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天地亿万年的死寂。

“试图用‘懒惰’，来让我放弃行动？”

阿格斯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极度轻蔑的笑容。

“低等的生物，你对懒惰这个词的理解，实在太过肤浅。”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挥动战锤，用暴怒去粉碎一切。

他甚至没有移动分毫。

他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双臂缓缓张开，做出了一个拥抱世界的姿态。

“你以为，懒惰就是什么都不做？”

阿格斯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一种重新定义法则的无上威严。

“错！”

“真正的懒惰，是连‘动手’都觉得多余！”

“真正的懒惰，是我的意志所到之处，万物必须自行跪伏！”

“真正的懒惰，是我只需一个念头，整个世界都要为我服务！”

“这，才是属于皇的懒惰！”

“是属于神的懒惰！”

话音落下的瞬间。

阿格斯体内，那代表“懒惰”的灰色原罪之力，轰然爆发！

但它没有去攻击任何东西。

而是化作一道无形的至高敕令，瞬间覆盖了整片无尽之海！

“我，懒得杀你。”

阿格斯用一种近乎施舍的语气，对着虚空，淡淡地说道。

“所以……”

“这片海，你自己，动手吧。”

轰！！！

那片凝固了亿万年，连光都无法穿透的灰色死海。

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至高的意志。

它活了过来！

不再是死寂的，凝固的果冻。

而是变成了一头苏醒的，狂怒的，要吞噬一切的无边巨兽！

哗啦啦啦——！！！

滔天的巨浪，掀起万丈之高！

整片海洋，都在咆哮，都在震怒！

它们的目标，不是阿格斯。

而是它们自己的“主人”，那个隐藏在海洋最深处，代表着绝对静止的“懒惰”本源！

【不……为什么……】

【我的力量……为什么会……背叛我……】

海洋深处，那个模糊的意识体，阿克斯迪亚，发出了充满了惊恐与不解的意念。

它无法理解。

为什么自己经营了无数个纪元的“静止领域”，会突然活了过来，并且要反噬自己？

它试图重新掌控这片海洋，让一切回归静止。

但它的命令，在阿格斯那更加高级，更加霸道的“神之懒惰”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被瞬间撕碎！

“因为，我也是懒惰。”

阿格斯漠然地看着下方那片正在自我毁灭的海洋。

“而我，比你更懒。”

“懒到，连你的存在，都懒得去承认。”

轰隆隆隆——

整片无尽之海，彻底暴走！

无穷无尽的海水，化作亿万道最锋利的水刀，最沉重的巨锤，最恐怖的漩涡……

疯狂地涌向海洋的最中心，那个法则本源的核心！

这是一场自己对自己的，最彻底的凌迟！

阿克斯迪亚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做不到。

因为攻击它的，就是它自己的全部力量！

最终。

在一声微弱到几乎无法听见的，充满了荒诞与绝望的悲鸣中。

“懒惰”魔神，阿克斯迪亚的意识本源，被它自己的力量，被这片它掌控了亿万年的死海，彻彻底底地撕碎、碾平、抹除。

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随着主人的消亡，暴走的海水也渐渐平息。

但它没有变回原来的死寂。

而是化作了一片蔚蓝的，充满了生命活力的，真正的大海。

阳光穿透了万古不变的铅云，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有风吹过。

有浪花翻涌。

这个被“懒惰”禁锢了无数年的世界，终于获得了新生。

阿格斯缓缓收回了张开的双臂。

他对着下方那片重获新生的海洋，再次张口，轻轻一吸。

一道最纯粹的，已经失去了所有反抗意志的灰色法则本源，从海洋深处升起，如同一条温顺的游鱼，被他吞入腹中。

阿格斯闭上眼，品味了片刻。

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

反而，是一种近似于“满意”的神色。

“这股力量……还算有点用处。”

他低语道。

从此以后，他征服世界的脚步，可以变得更轻松一些了。

他将目光，投向了最后的几个方向。

“贪食”、“色、欲”……

还有那片，诞生了最初人族的中央大陆深处，那股与曾祖父凯恩纠缠在一起的，属于“世界”本身的最后意志。

……

天堂山。

“漂亮。”

林炎轻轻鼓了鼓掌，像是在为舞台上最出色的演员喝彩。

“这才是‘原罪’的正确用法。”

“用傲慢，去驾驭。”

“用暴怒，去毁灭。”

“用懒惰，去支配。”

“阿格斯，你总算没有让我失望，开始理解这场游戏的真正玩法了。”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那个，依旧将脸埋在史莱姆里，仿佛已经死去的身影。

“看到了吗？艾莉娅。”

林炎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像是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

“这，就是更高维度的战争。”

“不是比谁的拳头更硬，谁的嗓门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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