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见
她再一次重复了那句话。
而她说出这句话后，徐洁站在她的面前，没有再说话。
沈桑桑觉得，她应该用力的关上这扇门，将徐洁驱逐在外，可是她在那站了几秒后，最后还是说了一句：“走吧。”
徐洁听到她这句话，也略微松了一口气。
沈桑桑之所以最终同意过去一趟，不是因为太复杂的东西，仅仅是因为感谢当初她将她带回沈家之恩。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恩是恩，恨是恨，恩与恨，向来是两回事。
如果没有她，她早就死在了那个雪夜，那里还会有现在的沈桑桑呢。
她在心里这般想着。
徐洁见她答应了，自然是走在前方领路。
沈桑桑跟在了徐洁身后。
今天的天气特别的灰尘，酒店的走廊极其的安静，因着铺了地毯，就连走动的脚步声，都消失了。
沈桑桑全程都低垂着脸，跟在徐洁的身后。
之后两人到达楼下，车子早就在酒店门口等了。
她跟着徐洁上了那辆很低调的车。
在车子发动后，沈桑桑的视线朝着车窗户外看了过去，果然，外面又下雪了，那些雪不断往下洒落着，莫名有几分萧瑟。
外面很冷，车内却暖气却很足，坐在车后座的沈桑桑问了一句：“她是怎么……去世的。”
“因病去世，你知道的，她身体一向不好，当然，年龄也摆在这了。”
“走时受了痛苦吗。”
“倒是没有，走的很安静。”
“嗯。”
沈桑桑的目光再次落在车窗外。
才一年，才一年，一个人的寿命就走到了尽头，这是沈桑桑从来没想到的事情。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徐洁也看出了她的疲惫，他从后视镜里，看了她几秒，问：“您这边是没休息好吗。”
沈桑桑闭上双眼，眼底的疲倦越发明显，她没有回答徐洁的话。
徐洁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自然也没有多问什么。
车子滚动着雪粒不断前行，在平稳的行驶了半个小时后，车速终于慢了下来，在这时，沈桑桑这才睁开双眼朝外看去，才发现已经到达了沈家老宅的大门口。
大门口依旧停满了车，难以通行，而他们的车却并没有朝着大门口走，而是朝着另外的一道门驶去。
那道门是一个很隐蔽的门，外界的人基本不知道那扇门的存在。
当车子终于在那扇小门前停下后，坐在车内的沈桑桑却反而沉默了犹豫了。
徐洁坐在副驾驶上良久，便将目光落到她身上：“走吧。”
沈桑桑再次应了一声，许久，她不再犹豫，很果断的推开车门下车了。
因为雪很大，门口有人撑着伞来接应，沈桑桑进入伞下后，便跟着那人进了沈家老宅。
等到达沈家老宅的大厅后，里面设立了灵堂，也有不少来吊唁的客人，当然那些人没发现沈桑桑的出现。
徐洁说了句：“这边目前人多，佣人先带您去楼上休息会吧。”
沈桑桑却说：“不用，我见她一面就走。”
徐洁表情略显错愕，不过在听到她的话后，自然也没有干涉她的决定。
沈桑桑只是来见她最后一面，她没有想过再跟沈家这边有任何的牵扯，这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
她像个普通来吊唁的人一般，朝着灵堂走去。
徐洁这边自然也没有阻止她，只任由她过去。
不过在她快要走到灵堂中心时，这时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人。
这个人是沈月淮。
沈桑桑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脚步微停。
沈月淮在看到她那一刻，脚步自然也随之停住，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当两人目光相对时，周围的所有一切，竟然全都安静下来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两人身上。
一年之久，沈桑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他。
有些事情，她早就释怀了，所以恨这词用在她脸上应该不是那么的合适。
那么，剩余的只有漠然与淡然。
她看着他略显苍白憔悴的脸，没有跟他打招呼的任何打算，她从他身上收回视线，便要从身边走过。
沈月淮却在这时喊了一句：“桑桑。”
久违的一句桑桑，又让沈桑桑脚步停住，当然她没有回头去看他，而是立在那整整两秒之久，她挺直身躯继续朝前。
大厅内围观的人，在看到沈桑桑走来后，都下意识的纷纷避让出一条，沈桑桑便在众人避让出的这条路里，终于走到灵堂的中央，沈老夫人的遗像前。
沈月淮站在原地没有动，在她人走去灵堂后，他的目光却并没有看向她，黑暗将他的脸色淹没着。
正当谁都没说话，谁都没动时，有负责灵堂的佣人朝着沈桑桑走来，并且递给了她三炷香。
沈桑桑看到那三炷香，她想了几秒伸手接过，之后，她在众人的视线下，对着那遗像鞠了三下。
礼毕后，佣人又从她手上接过那三炷香，最终那三炷香落在了遗像前的香炉内。
有人似乎在哭泣，不知道是谁，也许是沈家的亲戚，也许是沈家老宅这边的佣人。
沈桑桑在上完那三炷香后，没有在这边多停留，她转身直接离开。
在她转身离开时，沈家一个佣人送着她，当然之所以相送，不过是对待普通宾客的相送而已。
在这个过程里，沈月淮一直站在暗处没有动，就连脸都没有抬一下，所以在灵堂里的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很快，在沈桑桑消失在沈家老宅门口的车流前后，灵堂内的秩序才逐渐恢复。
而一直站在那没动的沈月淮，终于在那暗处动了两下，之后他便也从灵堂离开了。
……
沈桑桑没有做沈家的车回酒店。
雪下的很大，突然她只想在这大雪天里走走。
当她一个人走到半山腰时，她目光落到前方，突然她停住脚步，将胸口的一口气重重吐出，在吐出那一秒里，一滴泪从沈桑桑的眼尾滑落。
不过，她并没有在意，而是继续迈着步子朝前行。
她就在雪地里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天完全黑下来后，走到了酒店。
在她到达酒店房间时，她双腿已经完全湿透，双脚也完全没了知觉。
她伸手将双腿上拿重重的雪地靴脱掉，之后，她便坐在床边陷入了一片安静中。
莫名的，她什么都不想动，不想洗澡，不想换衣服，可想吃任何的东西，不想动弹半根手指头。
可现实是，她还需要活着，她需要打开空调，她需要换衣服，需要进食。
最终她还是从床边起了身，拖着疲倦的身体去了浴室，在浴室泡了个热水澡出来后，她又打了电话给酒店前台点了餐，在这些事情全都有序的做完后，沈桑桑便找到了电视遥控器，将房间的电视机打开。
娱乐类的节目电视屏幕上显现后，房间里瞬间变得有温度许多。
沈桑桑咳嗽了两声，之后捧着一杯热水缩在床上看着电视。
这一年，她无论去哪个国家的酒店，她每天晚上要做的事情，就是将电视打开。
有点电视声音，仿佛能够驱散那些孤独。
没多久，酒店前台将她的晚餐送了上来，沈桑桑便窝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拿着勺子往嘴里一口口塞着饭。
这顿饭在吃完后，沈桑桑又捧着一杯热牛奶，继续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影像。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沈桑桑以为是来收她房间垃圾的服务员，她想说不需要，可又怕房间里有味道，她最终还是放下手上的牛奶，走去门口开门。
当她将门打开那一刻，站在门口的她，下意识的小步往后退着。
而敲她面前的人，也在看着她。
沈桑桑第一反应是想要把门用力甩上，可是她没有，她没有让自己这边么大的反应，她只低声问了句：“有事吗。”
这是一年里，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站在她面前的人，面对她的这句话，脸上的疲倦只越发的明显：“我知道你会回来。”
身着一身黑色，身上挂着丝麻的人，在这一刻，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沈桑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她会回来，但这并不重要。
她说：“所以呢？”
沈月淮低垂着眸，一张脸是疲倦跟温柔交织：“桑桑，我很高兴你会回来。至少证明，你对沈家还是有些感情的。”
他的声音都透露着憔悴。
沈桑桑不清楚，他怎么会从灵堂抽身来这边，那边可是一屋子的宾客。
当然，这不是她该担忧的事情，她扬起头：“我还会走，这是我最后一次回国。”
可在她这句话刚说完，下一秒，沈月淮的手却将她的手臂给握住。
他的手很大，很凉，凉到沈桑桑都觉得错愕，她下意识的抬脸朝着他看去。
沈月淮看着她脸上的错愕，他握住她的手却并没有松：“别走。”
他压低着声音说出这两个字。
沈桑桑看到他眼底的颤动，她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
她想，他之所以会有这样外露的情绪，也许是丧母之痛导致，可是她却没有任何义务跟他去承受这种悲痛，她又说：“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把我们的离婚证彻底的领了。”
一年前，她走的匆忙，在两人签完离婚协议后，没有去领证。
在过了一年后，她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这次她突然回来，第一是因为沈母的离世，第二，便是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的斩断。
沈月淮听到她的话，他唇紧抿着。
那双看向她的眼睛里，带着重重的沧桑之色。
沈桑桑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几秒后，她便将他的手从她的手上拨开，接着，她便转身进了房间，想要关上这扇门。
可是就在她将要关上门的那一刻，站在门口的人，突然伸了下手，那扇门直接朝着那只手夹了过去。
沈桑桑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立马停住，接着，她整个人往后退着，她抬着脸看向面前的这个人。
沈月淮像是感觉不到痛处，他唇角带着一丝浅薄的笑意：“一定要这样吗，桑桑。”
他的薄笑，变成一抹微笑：“当然，这确实是没走完的流程，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我想，我们之间连朋友都不是了吗？”“
“朋友，什么朋友呢？”
沈桑桑问出这句话。
沈月淮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她又长大了许多，这一年似乎坚强了很多，也变黑了不少，不再是之前那副苍白之色，眉眼里还多了几分灵动之色。
他问：“失眠的毛病好了吗？”
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关心她这方面，但是她告诉了他：“好了，已经彻底的好了。”
沈月淮在听到后，脸上闪过几分放心与高兴之色：“那就好。”
她冷漠的：“嗯。”了声。
“那药呢，还吃吗？”
“早就不吃了。”
“那就好。”
他又是这样一句话。
而几句话聊到这，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
双方竟然是同时没有说话。
沈桑桑感觉到他瘦了不少，不知道是他这几天操持丧事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望着他，本该再说点什么的，可是话到嘴边，她却是一句：“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沈月淮清楚的知道，他已经站在她门口的时间长达十多分钟了，似乎一直以这样的姿势站在酒店的长廊，确实有些不妥当，可是他并不想就此离开，而是看着她，又问：“工作呢，找到工作了吗。”
他竟然关心到这方面，她不知道是否该回着他。
不过她也不想在他悲痛之下，再去刺痛他半分。
等今晚过去后，明天她就会离开，也没必要太过恶交，她反倒很认真的回着他这句话：“在国外这一年，陆陆续续找了一些工作。”
“嗯，钱呢，够不够。”
沈桑桑看向他：“挺够的了。”
她什么都说好，沈月淮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轻声说：“如果钱不够，我叫人给你。”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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