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7.2%的死亡乐章
警报声划破机房的沉寂，尖锐得几乎刺穿耳膜。主控台中央的监控界面瞬间被一片血红覆盖，纳斯达克期货市场实时交易流中，一组异常卖单如潮水般涌出，数量、标的、执行节奏，与他们刚刚建立的空头仓位完全一致。
陈帆的手指在键盘边缘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动作。他盯着那串跳动的数字，瞳孔微缩。这不是巧合，也不是市场自然反应——这是复制，精准到毫秒级的路径复刻。
“影子协议运行正常。”周婷的声音紧绷，“伪装层未被穿透，所有外联请求仍在虚假应答环境中循环。”
“那就不是数据泄露。”陈帆低声道，“是有人从外部，直接调用了我们的交易结构。”
李航快速切换多个监控窗口，手指在几台终端间来回敲击。“异常卖单的IP源头……指向香港合作券商的清算集群。物理节点编号HKG-SC-09，属于他们的核心结算服务器之一。”
张磊站起身，走到电源柜前检查负载状态。“我们和那家券商的接口一直走加密专线，除非内部授权，否则不可能绕过身份验证发单。”
“现在的问题不止是来源。”李航调出网络拓扑图，眉头拧成一团，“我刚尝试启动三级备份链路，发现所有备用通道都被占了。不是断开，是满载。带宽利用率显示百分之九十八以上，持续稳定。”
陈帆站起身，走到主控屏前。他调出七条预设应急线路的状态面板，每一条都显示“连接中”，但实际指令响应延迟高达数分钟，根本无法用于实时交易。
“不是故障。”他说，“是堵塞。对方用合法格式的数据包，把所有出口都填满了。”
周婷已经接入香港券商的通信日志副本，正在逆向解析最近一小时的结算记录。她忽然停住：“这些堵塞流量……签名特征匹配上了。使用的加密协议版本和密钥轮换周期，和这家券商去年第四季度的内部通信标准一致。外人拿不到这套参数。”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谁能在那个时间点，用他们的系统，封死我们的退路？”李航低声问。
陈帆没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桌角的通讯日志打印件上，上面还留着昨晚顾明远手机最后一次连接公司系统的记录时间。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盘上的时间戳。
“查堵塞开始的时间。”他说。
周婷迅速比对。“第一波异常填充出现在二十分钟前，也就是……顾明远离开庆功宴后的第十八分钟。”
李航猛地抬头：“他在走出宴会厅后，立刻操作了什么。”
“不是立刻。”陈帆纠正，“是在确认我们动手之后。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张磊握紧了手中的检测仪：“所以这不只是围剿，是定点清除。他知道我们会做空，也知道我们会留后路。所以他提前把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
陈帆缓缓坐回主位，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三下，节奏平稳。
“那就不用他的路。”
他说完，转向李航：“把本地离线模块权限提升至最高级，切断所有对外身份认证请求。从现在起，核心交易不再依赖任何外部验证。”
“你要手动操作？”周婷一愣。
“至少先打通一条通路。”陈帆看着屏幕，“只要能发出一道指令，系统就能反向建立加密隧道。”
李航立刻开始配置权限迁移程序，同时调出离线数据库的同步状态。“主库和本地缓存差值在可控范围内，最新行情数据已更新至四十五秒前。如果只传平仓指令，误差可以接受。”
“问题是怎么送出去。”张磊皱眉，“常规通道全被占着，哪怕你改用短信网关或者邮件指令，最终还是会经过他们的服务器中转。”
陈帆沉默片刻，忽然看向角落。
那里立着一台老旧的台式机，外壳泛黄，显示器边框积着薄灰。那是他们大学时期搭建的拨号接入终端，曾用于早期数据采集，后来被淘汰，一直作为备用设备存放。
“它还能用吗？”他问。
张磊走过去打开机箱侧板，检查内部线路。“主板老化，但基本功能应该还在。关键是……它连的是独立电话线，没有接入现在的网络架构。如果对方的封锁只针对IP通道，这个终端可能还没被纳入监控范围。”
“试试。”陈帆说，“把它接回主数据库，做最小化桥接。”
周婷立即行动。她拆下旧机的硬盘，插入读取器，恢复出当年编写的VBA脚本框架。几分钟后，她在新系统中重建了一个极简传输模块，仅保留指令封装、加密签名和发送确认三项功能。
“只能传文本指令。”她提醒，“每次发送前要手动校验参数，系统不会自动补全。”
“够了。”陈帆点头，“我们现在不需要复杂操作，只需要一个出口。”
张磊完成线路重接，按下电源开关。老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风扇转动了几圈，屏幕终于亮起蓝底白字的DOS界面。
“拨号连接已建立。”他说，“目标服务器响应正常，端口开放。”
周婷将第一道平仓指令输入脚本模板，加密后推入发送队列。陈帆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回车。
时间仿佛被拉长。屏幕上光标闪烁，连接状态停留在“等待响应”。
一秒，五秒，十秒……
三十秒过去，仍无反馈。
“可能被拦截了。”李航盯着网络监听工具，“虽然路径不同，但如果对方设置了全局流量过滤规则，这条线也会受影响。”
话音未落，终端屏幕突然跳出一行绿色字符：
【指令接收｜ID: SQ9821｜状态：待执行】
房间里所有人同时屏住呼吸。
“通了。”张磊声音发紧。
“不是完全通。”周婷盯着返回码，“这只是确认收到，还没执行。真正的考验在下一步。”
陈帆没有迟疑。他调出仓位明细，选定最小单位的一笔空单，重新输入指令，再次发送。
这一次，等待更久。
四十秒，四十五秒……
终端键盘右上角的Caps Lock灯忽然快速闪动两下，随即，屏幕刷新：
【指令执行成功｜成交价：5130.4｜成交量：15手】
陈帆缓缓吐出一口气。
“通道成立。虽然慢，但有效。”
“可这样的速度撑不了多久。”李航调出市场行情，“指数已经开始震荡下行，目前跌幅1.3%，但抛压明显增强。如果我们不能在接下来十分钟内完成大规模平仓或对冲，保证金占用率会迅速突破警戒线。”
“那就争这十分钟。”陈帆转向周婷，“把所有待执行指令按优先级排序，每三十秒发一笔，错开响应高峰。李航，你负责监控堵塞源动态，一旦发现对方调整策略，立刻通知。”
“张磊，”他最后说道，“守好这台机器。它现在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张磊点头，一只手始终搭在主机箱上，感受着内部风扇的震动。
周婷开始录入第二道指令。陈帆的目光回到主屏，纳斯达克指数正滑向5120点，跌幅扩大至2.1%。而在更深的底层数据流中，那组与他们如影随形的异常卖单，仍在持续释放。
他正要开口，耳麦里传来周婷的提示音。
“刚收到系统回馈，第一笔平仓已计入结算账户。但……”她的声音一顿，“我在返回日志里发现了一个附加字段。”
陈帆立刻调取原始数据包。
在加密签名的末尾，多出了一串未曾定义的代码段。长度十六位，格式不符合任何已知协议标准。
他放大字符，逐个辨认。
那是由数字和大写字母组成的随机序列，看似无意义。
但当他将其倒序排列后，前六个字符赫然拼出一个词：
**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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