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与幽冥血海的罪恶不同，三界之内还有一处连罪恶都懒得踏足的禁地。
北冥之海。
这里没有光，没有热，没有声音。
只有万载不化的黑色玄冰和刺骨罡风。
这里是生命的禁区，是时间的尽头。
就算是量劫，似乎也懒得光顾这个死寂了无数万年的角落。
可就在今天。
这片亘古不变的死寂被打破了。
“咔——”
无比清晰的碎裂声从玄冰深处响了起来。
“咔嚓！咔嚓咔嚓——！！！！！”
蛛网般裂缝，在冰面之上疯狂蔓延！
一道、十道、百道、千道！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整个北冥之海的冰层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痕！
透过那些裂痕，可以看到下方那漆黑如墨，没有半点波澜的海水。
“轰隆隆——！！！！！”
沉寂了无数万年的北冥之海，发出了咆哮！
海面之下，开始疯狂搅动，形成了个足以吞噬日月的漩涡！
漩涡的最中心。
一只眼睛，缓缓睁开。
当它睁开的刹那，整个北冥之海，源自上古洪荒的苍茫气息，彻底笼罩！
这只眼睛没有动。
可他的意志看到了万妖来朝的花果山。
看到了那个被三界妖族，尊称为“万古妖皇”的猴子。
北冥之海的上空。
一尊翼展几万里的神鸟虚影，缓缓，睁开了金色眼瞳。
鲲为鱼，可化鹏。
他便是这北冥之海唯一的主宰。
上古妖庭的缔造者之一。
与妖帝帝俊、东皇太一，平起平坐的无上巨擘。
妖师，鲲鹏！
“好……好一个孙悟空……”
鲲鹏复杂的声音，在九天罡风之中回荡。
“好一个……混沌魔猿的继承者……”
他看着直冲天际的妖族气运，金色眼瞳中，闪过了渴望与追忆！
他的思绪回到由他们妖族，主宰天地的黄金岁月！
那时候妖族是何等的威风！
妖帝帝俊，手持河图洛书，号令周天星斗！
东皇太一，执掌混沌钟，镇压天地玄黄！
他妖师鲲鹏，创造妖族文字，教化万妖，功德无量！
亿万妖兵，陈兵于天庭之上，俯瞰众生！就连桀骜不驯的巫族，在他们妖庭的兵锋之下，也得退避三舍！
可现在呢？
帝俊、太一，陨落了。
他妖族，也因为那该死的巫妖量劫，被打得分崩离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而那个当年在他们妖庭面前，连提鞋都不配的道童昊天，却窃取了胜利的果实，成了如今这所谓的三界主宰，玉皇大帝！
何其讽刺！何其可笑！
这几万年来，他躲在这鸟不拉屎的北冥之海，苟延残喘。
妖族的气运，散了。
妖族的脊梁，断了。
剩下的不过是一群相互厮杀的乌合之众。
“混沌魔猿…那可是连盘古都敢硬撼的禁忌存在……”
鲲鹏的心中掀起巨浪。
“这只猴子，他到底是谁的棋子？”
“是紫霄宫中，早已身合天道的鸿钧？”
“还是那几个高高在上，视众生为蝼蚁的圣人？”
“亦或是……”
“他本身就是一个掀翻整个棋盘的棋手？！”
鲲鹏的心乱了。
他开始疯狂地推演。
“若他是鸿钧的棋子，那他的出现，便是为了引动下一次量劫，清洗三界。跟着他，无异于与整个天道为敌，死路一条！”
“若他是三清的棋子，那他不过是道门用来打压佛门，顺便搅乱我妖族的工具。一旦事成，第一个被清算的就是他。此路，不通！”
“若他是西方二圣的棋子……呵呵，那更是天大的笑话！佛门那帮伪君子，只会将他彻底格式化，变成一条听话的护山走狗！”
他推演了无数种可能，每一种，都指向了毁灭。
可唯独一种可能，让他那颗早已死寂了无数万年的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可如果……如果他谁的棋子都不是呢？”
“如果他这身混沌本源，就是天道之外最大的变数呢？”
“那他……或许真的能……”
鲲鹏不敢再想下去。
因为那个念头，太过疯狂也太过……诱人！
“妖皇……”
鲲鹏轻轻地念出了尊号。
在他看来，普天之下，有资格被称为“妖皇”的，只有两个人。
妖帝帝俊，和东皇太一！
那只石猴，他凭什么？！
他既无上古妖庭之正统血脉，又无教化万妖之无上功德！
他凭什么，敢窃居此位？！
“妖皇”二字，如狠狠刺入了他的心！
“不知所谓的竖子！”
鲲鹏的意志在咆哮！
“妖皇之名，是帝俊陛下以河图洛书定周天星斗，建立上古天庭，方才赢得的无上尊号！”
“妖皇之名，是太一陛下执掌混沌钟，镇压天地玄黄，庇护万妖，方才铸就的不朽荣耀！”
“那是我妖族用亿万儿郎的鲜血，在与巫族的厮杀中，用尸山血海堆出来的正统！” “你一只不知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泼猴，不过是打赢了一个小小的杨戬，收了几条见风使舵的老泥鳅，就敢妄称妖皇？！”
“你这是在羞辱帝俊！是在羞辱太一！是在羞辱我整个上古妖庭！” 杀机从他的身上轰然爆发，搅得整个北冥之海都在颤抖！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立刻冲出这片囚笼，亲自去那花果山看一看，到底是谁，给了那只猴子如此天大的狗胆！
他又想起了，那只猴子是如何将天庭搅得天翻地覆。
想起了他是如何将那不可一世的二郎神，踩在脚下。
想起了他是如何振臂一呼，便引得三界之内，万妖归心！
这份霸道，这份豪情，这份凝聚力……
像！
太像了！
像极了当年，那个手持混沌钟，睥睨三界，敢与天道争锋的东皇太一！
忌惮，不屑，排斥，敌意……
或许……
或许这只血统不正的石猴，这个不被天道所容的异数……
真的能带领早已沦为三界笑柄的妖族，重新站起来？
真的能，将那早已被神佛瓜分殆尽的妖族气运，重新夺回来？！
“哼！”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冷哼。
北冥之海的上空，神鸟虚影，缓缓闭上了金色眼瞳。
“咔嚓……咔嚓……”
那布满了整个北冥海面的裂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整个北冥之海，再次恢复了死寂。
他，在等。
等一个，能让他看清未来的……时机。
等一个，能让他心甘情愿，再次喊出那两个字的时机。
那两个，他已经有无数万年，未曾喊出口的字。
“陛下。”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那冰冷的声音，却在整个北冥回荡。
“就让本座看看，你这所谓的‘妖皇’，成色到底如何。”
“是会像当年的太一陛下一样，带领妖族走向辉煌……”
“还是会像一颗流星，璀璨一时，最终……化为尘埃。”
“可千万……别让本座，等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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