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咱们不打了

跟刘大明几人分开，李泽抄近路往家走。

刚拐到自家院门口，就看见三个人影从村道那头晃晃悠悠地过来了，正是徐春林他爸徐老蔫、徐龙，还有邻居王二利。三个人嘴里正唾沫横飞地聊着李山的事，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徐老蔫一抬头看见李泽，立马咧开嘴笑了，几步抢上前来：“泽儿，你回来得正好！快，快给我也绞绞头，我这头发长的，都快把眼睛给遮住了！”

李泽点点头，推开院门，几个人跟着进了屋。

屋里暖和，李泽拿出那把老旧的手动理发推子，让徐老蔫在炕沿边的小板凳上坐好。

“咔嚓，咔嚓。”

推子在徐老蔫的后脖颈上运作起来。

徐老蔫舒坦地眯着眼，嘴里也没闲着：“哎，我刚才听人说，李山他们碰上那头棕熊，熊胆要是囫囵的，能卖一百多块呢！”

他咂了咂嘴，一脸的向往：“一百多啊！这要是咱们能拿到手，给你盖房又能多添好几块大砖了。”

李泽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您别着急。那熊跑不远，等过了年，我肯定把它弄到手。到时候，盖房的钱指定够。”

他的话不响，却透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劲儿。徐老蔫听了，立刻喜笑颜开，连连点头。

正说着，里屋的门帘一挑，小妹小玉举着一张红纸，献宝似的跑了过来。

“哥，哥，你看我剪的福字，好看吗？”

李泽停下手里的活，接过来一看。

那红纸上的“福”字剪得歪歪扭扭，好几处都快断了，却透着一股子拙朴的可爱劲儿。

“好看。”李泽把那张窗花对着光看了看，认真地说，“比供销社买的还好看，一会儿咱们就把它贴窗户上。”

小玉得了夸奖，小脸蛋红扑扑的，高兴得直蹦。

一旁的徐龙，眼神闪烁了一下，趁着大家没注意，悄悄凑到李泽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

“泽儿。”他压低了嗓子，做贼似的，“上次……上次我借你的那五十块钱，你看，快过年了，你能不能先还我？我……我想给你嫂子扯块花布。”

李泽转过头，装作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哥，啥五十块钱？我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他故意把声音拔高了一点，“再说，这大过年的，你不说给我发压岁钱，咋还管我要钱呢？”

徐龙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急得直跺脚：“你咋能不记得？就上次，你说要去镇上买猎枪的子弹，跟我借的！我攒了好久的私房钱！”

李泽看着他那副急赤白脸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这个哥，还是老样子，有点小钱就藏不住，有点事就慌神。

他慢悠悠地把手伸进兜里，掏了半天，最后摸出一张十块钱的“大团结”，拍在徐龙手里。

“哥，真不记得了。不过你既然开口了，我兜里就剩这么多了，你先拿着应急。”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屋里人都听得见。

“再说，我这钱本来也是准备给你媳妇买年货的，你可别自己偷偷花了啊。”

徐龙捏着那张十块钱，手都在抖。

他想发作，想把钱摔在地上，可一对上李泽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所有火气瞬间就熄了。

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他只能把那十块钱死死攥在手里，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张脸成了猪肝色。

理完了发，徐老蔫来了兴致，张罗着要写春联。

他在炕桌上铺开红纸，仔仔细细地用镇尺压好，又亲自研好了墨，一副大书法家的派头。

拿起那杆用了多年的狼毫笔，蘸饱了墨汁，在空中比划了半天，终于落笔。

上联：才见肥猪财拱户。

下联：又迎金鼠福临门。

最后，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落在横批上：财源滚滚。

李泽凑过去一看，差点没笑出声。

“您这春联可真够实在的，年年都离不开一个‘财’字，就不能换个新鲜点的？”

“你懂个屁！”徐老蔫把笔一放，瞪了他一眼，“过年不就图个吉利，图个发财吗？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有啥用！”

李泽笑着摇摇头，也不跟他争，自己也拿起另一支笔，在剩下的红纸上挥毫泼墨。

上联：春回大地千山秀。

下联：福降人间万户欢。

横批：新春快乐。

字迹算不上多好，但胜在工整干净，透着一股舒朗之气。

徐老蔫凑过来看了看，撇了撇嘴，半天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还行吧，比我那副是差了点意思，不过也能贴。”

嘴上嫌弃，可那微微扬起的嘴角，却暴露了他心里的得意。

一家人围着炕桌，点评着两副风格迥异的春联，说说笑笑，屋子里充满了过年的热闹气息。

晚饭，吴婶子大显身手，炒了酸菜粉条，还炖了一大锅香喷喷的狍子肉。

徐老蔫喝了二两烧刀子，话匣子彻底打开了，一张老脸喝得红光满面。

“今年，咱们家的日子，是真好过了！”他用筷子指了指李泽，“多亏了泽儿！有本事，有担当！等过了年，咱们就把新房盖起来！到时候，再给泽儿娶个好媳妇，咱们家啊，就更圆满了！”

李泽听着他的醉话，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周晓那张带着几分倔强又清秀的脸，嘴角忍不住轻轻扬了起来。

小玉啃着一块狍子肉，含糊不清地说：“哥，你过了年娶了嫂子，可不能忘了我啊！你得给我买糖吃！”

“放心。”李泽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忘不了你。到时候给你买一大袋大白兔奶糖，让你吃个够。”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一家人坐在炕上消食，徐老蔫的酒劲还没过，又把话题绕回了熊身上。

“那头熊，咱们过了年初三就得赶紧去！可别让别人抢了先，那可都是钱啊！”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吴婶子就把手里的活计往炕上一拍，瞪起了眼。

“你就知道钱！钱钱钱！为了那点钱，命都不要了？”她指着李泽，满是后怕，“泽儿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那畜生能要了李山的命，就不是好惹的！万一要是出了点啥事，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徐老蔫被骂得缩了缩脖子，气焰顿时矮了半截，连忙摆手。

“我……我就是说说，说说而已。肯定让泽儿注意安全，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刘丽珍却没理他，只是转过头。

“泽儿，你听婶子的，那熊，咱们不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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